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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书阁 -> 都市言情 -> [民国红颜三部曲]一霎清明雨-> 斜阳只送平波远(34) 斜阳只送平波远(34)
- [民国红颜三部曲]一霎清明雨无弹窗 恍若六年前的那夜，皎洁的月亮又变成摄魂的妖魔鬼怪，勾走了她的全部温暖。(www.16kbook.com)
她寒蝉凄切，往月光照不到的阴暗走，不自觉地躲在温暖石柱后。她明知道不会再听他问她：“很冷吗？”不会再有他紧张她：“你病了，我送你去看大夫。”不会再单纯关心她：“怎么哭了？很痛吗？”也不会听他凶神恶煞地吓唬她：“这种傻事，我这一生只为你做过，可绝不会有下次。”可她还是蜷缩成迷途小猫，抱紧双膝。
“怎么在这儿？”
混沌影暗里，她循声抬头，朦胧含纱的眼睛仿佛又看见了当年的他蹲在她面前。
咖“怎么这么凉？”
依然是那只温热如玉的手顺其自然搭在她额头。她微微一颤，锈钝的嗅觉分辨不出这是虚幻还是梦境，瞧那手挪移开，她不顾一切逮住捂在了心口，瞧他急于从她怀间逃走，她忽然笑了，是他，因为他接着又扶起她软弱无力的肩膀，郑重其事跟她说：“你病了，我们去看医生。”
她含笑摇了摇头，她哪里都不要去，她要跟他一起守在这个角落，她不想再继续后面的故事，被他抱回阁楼，跟他六年不见，然后重逢，因为爱她而兵戎相对，她只要这一刻，偶遇的这一刻，他不认识她，她也不识得他，他不知道她有绍棠哥哥，她也不清楚他有翠芝妹妹，他就如这般脱掉外套罩在她身上与她并肩相偎，衣服是暖的，石柱是暖的，他也是暖的，一直一直这么守不到天亮。
聆醒来已是午上三竿。流水大街叫卖吵杂，车鸣刺耳，一米阳光落在她卷曲睫毛暖意似春，她揉了揉惺松眸子，微眯眼缝便瞧见洁白如新的中山外套遮住她身子却遮不住她的绣花鞋头，稍稍一动，腿弯便上下起伏翻涌，仿佛置身于软泥海绵沙浪，不由一怔，再定睛细瞅，她的绣花鞋头哪里是放在宽舒床榻，是搁在躺卧之人的腰间，她哪里是在家园碧楼，她后背依着拐角石墙，坐在水泥凉地。
容洛当街伸个懒腰，又捂着嘴巴连连几声哈欠，困倦之极的嘟囔声：“醒了？”
她唬了一跳：“怎么是你？”原以为自己成了腐烂木头，见惯世间红尘之事，历尽沧海桑田之痛，不会有何大惊大颚的。她从他怀间抽出双腿双脚，然后将衣裳扔还回去，然后攀附着墙壁起来，腰部酸麻脊背疼痛腿经僵直眼瑟脚瑟，她深吸后凉气咬牙坚持，轻拍打掉身上尘灰也不去看他陪她寒了一夜后的气色，直道了声：“谢谢！”便转身闪人。
“哎！”容洛被她的置若罔闻似乎整得甚为窝火，不顾风度翩翩的公子外形，拎着衣裳跳起来便胳膊箍到了她肩膀，凑到她颈子质问她：“你是见不得我，还是怕见得我？”
她没力气介意他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下寻她是非，她静若死水道：“你想怎么以为就怎么以为，那不是我的事。”
他听罢没好气地哼笑了声，生怕她像鲤鱼摆摆尾巴游走或者一跳一跃飞过龙门溜走，胳膊力道又猛增三分，假装怒恼：“那什么是你的事？用得着我的时候，我就像死皮赖脸的哈巴狗过来求你用我，用完我之后，我再任你一脚踹开，滚到你看不到的暗角旮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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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是多么活泼的刺猬，谁若是挤兑她，她拼死拼活也要还以颜色，可现在她还是一只刺猬，拔掉了刺的刺猬，只想瑟瑟地躲在一个角落，什么也不愿多说。
瞧她半天不吭不响，他揣着好奇睽视过去，她眼眸含水，杏雨梨云，因强忍百撑，不让那雨坠下来那云挥散开，神色越发凄悲，他不自觉地松了手，不自觉地歉意深深：“对不起！你千万莫哭，你是青黛，不是林黛，我姓容，压根也不姓贾，我上辈子没给你施过恩，你这辈子也不必用眼泪回报我．．．．．．”
以往他讲到这里，那些女子们早破涕为笑或是扑哧一声忍俊不禁，而她仿佛没有去路的幽魂，摇拂披肩长发，飘飘游游地。
青薇寒舍，梅花历经苦寒娇艳绽放，暗香。
两个老当益壮的身影傲然屹立于梅花树掩映的青石板路径，规矩的国袍长褂，一灰一黑，一谦一礴。爽朗大笑间，吴嬷嬷端了出水绿茶奉上，是传统的莲子心梗，碍于这几日老爷心思重重，午夜无眠，碍于客人从汴京赶来，心急火燎，所以借温馨茶水调理身心。
容启政端过杯子掀开瓷盖，瞧见嫩油油的茶叶，笑容顿凝。他平生喝茶无数，唯有这莲子心茶最为少见，倒不是不喜欢，是所到之处皆为碧螺春普洱之类的上等“好茶”弥盖。前两日在林家别墅，偿过之后已觉芳香绕齿，两刻不绝，对林家小小年纪的丫头能有此手艺已颇多感慨。现今，又有一份莲子心茶摆在手边，他忍不住品了口，同一壶茶惟有同一个人才能泡出同一种味道，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不由赞了句：“好茶，果然是好茶！”
青格非拨开绿叶，亦饮了口，笑道：“不瞒容局长，这莲子心茶看似简单，其实最为下功夫，若没有心思研究过，很难烘出茶的清香。”
“噢？”容启政笑容不减，一副愿闻其详的神态。
忆及当年，青格非喜色渐失，脸色漠然暗沉，悲忧道：“这是拙荆在世时花费几年光阴调制出来的，就在她研配成功的那一年，丢下我和小女撒手人寰了。”
容启政端起杯子，凑近嘴边深深一嗅，随之感叹：“想不到这清茶散出的不止是清香？”
青格非松懈口凉气，又是笑了：“拙荆辞世时嘱咐我，纵我这一生清苦伶仃，也不能委屈她女儿后半生无依无靠，所以小女自小便被我给宠坏了，任性妄为不说，胡搅蛮缠更没有半点大家闺秀。六年前一声不响跑去西洋，六年后还是无拘无束的模样。前日，听说我给她定了门亲事，楞是跑到汴京晃荡了一趟，回家后直拿刀逼我……”
“青小姐是否有了心上人？”容启政先前回家听夫人讲完酒楼那幕已觉事有蹊跷，昨天接到许绍棠的退婚电话，他连夜赶来品完这杯茶像是已大彻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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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格非惯性以为对方提及的是许绍棠，忙失口否认：“那个丫头外面呆得久了，受那洋人自由婚姻的观念影响，非要说她要去找一个两情相悦的人不可……”
正待解释着，女儿从门外神采忧郁进来，后门亦跟了个玉树临风的男子不停唤她名字。她两耳不闻窗外事，只顾前走。那男子顿来生起，一把扯住她手腕，一阵力道拉她到怀里，见她不惊不叫不怒不火活像失魂布偶，捧起她脸便狠狠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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