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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书阁 -> 历史军事 -> 雏鹰的荣耀-> 273,良言已尽 273,良言已尽
- “就算您这么说,我也不会谅解您的。”
特蕾莎虽然并非怒吼,但比怒吼还要显得决绝,显然她此生都不会再与玛丽亚和解了。
不过,这也不算玛丽亚躺枪,就算此刻她远在维也纳,但之前她偷偷地带着艾格隆去巴黎“毕业”也是事实,特蕾莎总归是没有恨错人。
而对于苏菲来说,她也没指望过自己和特蕾莎可以冰释前嫌和谐相处,看在过去她帮过自己的忙,以及女儿的份上,她顶多可以“互不侵犯”——而这就是极限了。
“您当然可以一直恨着我,对此我完全理解。可是,皇后陛下,人生苦短,您又何必再一直为那些已经发生的事情、以及已经无法改变的事情去苦恼呢?您纵使得不到自己最想要的东西,至少也已经拥有所有旁人艳羡的一切了,您是世所公认的大美人,又是皇后至尊,而且还手握权柄,您如果想要让自己开心的话,那快乐岂不是可以召之即来?您可以用人间的所有享乐,来填满往后的人生,而且也没有什么人能干涉您,不是吗?”因为心情好,所以苏菲用难得的好言好语劝告特蕾莎。
然而她的这种轻飘飘的劝告,却又怎么可能撼动特蕾莎那颗执拗的心呢?
“别把我看成是和您一样放纵恣睢、无所顾忌的混账!”特蕾莎打断了她的话,“我有我必须履行的义务,我要履行我所发过的每一个誓言,爱着我的丈夫,做好一位皇后,我绝不会违背我的原则,也只有坚持它们,我才能够无愧于父亲,无愧于我的心!我直到死去的那一刻为止,都会是清清白白的,而您,但愿上帝宽恕您的罪过吧,否则,地狱的烈焰都不足以把您的放荡烧干净。”
特蕾莎的痛斥,这一次并没有激怒苏菲,反倒是让她激起了些许伤感。
“所以,归根结底,我们都是执迷不悟的人,只是执迷的东西不同罢了。”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没错,我确实犯下了放荡的罪孽,也许您确实比我高尚。但这一切,难道不是建立在您已经得偿所愿的基础上的吗?您费尽心计,嫁给了自己最爱的人,所以您可以心安理得地把忠诚当成自己道德上无可指责的光环,但如果易地而处的话,如果您跟我的姐姐一样……您按照皇室的命令嫁给了一个自己完全不爱、又蠢又丑的家伙,那时候您就一定会如同您口口声声的那样,坚持您这所谓的原则,而不是去为自己寻找心灵的慰藉吗?不见得吧。”
“我可不会这么做。”特蕾莎立刻反驳。
“那么,当初陛下逃婚的时候,不是留下了书信让您以清白之身另寻良偶吗?您为什么就不咽下这口气呢?”苏菲平静地反问,“假如,我是说假如,当时皇帝陛下和您的父亲在盛怒之下,立刻给您又指派了一位新的婚约对象,您会接受吗?”
“我当然不会——”特蕾莎下意识地反驳。
“所以,您不也是会违抗自己的原则吗?难道,作为哈布斯堡家族的公主,您的原则里居然会没有服从家族指婚对象这一条?不可能吧?”苏菲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在那种情况下,如果您违背皇室的婚约,继续去坚持自己的选择,那么这确实会是一个更加可歌可泣的故事,然而,您不也一样是背叛了自己的婚约对象?请问这就不是放荡恣睢了吗?自己想要的原则就坚持,不想要的就当做耳旁风……哎呀,想必您的父母也对您的任性非常苦恼吧……”
很显然,苏菲这是玩了一手偷换概念,是用“可能发生的事”,来洗白自己“已经做过的事”,但是,在这时候,还真的很难反驳过去。
因为,特蕾莎自己心里知道,自己确实是多么任性。
“至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爱,我全心全意地爱着他,甚至愿意为此奉献我的所有,我连想都没有想过背叛他……而您是永远不会理解这种高尚的。”她只能强行转移开了话题。
“那么您又从何种根据里面得出结论,认为我就没有爱,只是因为水性杨花的放荡才会接近陛下呢?”苏菲冷笑着反问,“也许在我看来,您反倒是个横刀夺爱的人呢?”
“什么意思?”特蕾莎的第一反应是她在拿苏菲来贬低自己。
“我的意思很明白,玛丽亚公主,曾经是希望过成为莱希施泰特公爵夫人的——”苏菲一字一顿地回答,这一瞬间,她好像是被妹妹附体一样,干脆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当初苏菲可是对我承诺过,要为我牵线搭桥,让我嫁给她的。结果这一切才刚开始,就被您的出现打断了,难道我不应该为此愤愤不平吗?您所拥有的一切,我又有什么理由不配拥有呢?如果那样的话,今天气势汹汹以道德来大声咒骂的人,难道不就是我了吗?我也想和您一样洁白无瑕呢,可惜命运却并没有给我机会,所以,若是说我有什么地方羡慕您的话,那么我大概最羡慕的就是这份羡慕了吧!”
苏菲一言一语之间,既有对往事的无奈和感慨,也有不甘和怨恨,而她对特蕾莎的羡慕,也同时道出了姐妹两个共同的心声。
一个因为已经作为人妇所以不能得偿所愿,一个是空自欢喜一场却无疾而终,正因为羡慕所以嫉恨。
这段往事,特蕾莎还是第一次听到,所以很自然地令她大为惊讶。
然而,她并没有怀疑其中的真实性。
因为这反而解开了她一直搞不清楚的疑惑——为什么玛丽亚会对自己有着那么强烈的敌意,甚至一见面开始就对自己冷嘲热讽,这种深入骨髓的恨意,到底来自于哪里?
她起初觉得这是玛丽亚因为苏菲而恨屋及乌,但是也很难解释为什么她会对一个素昧平生的人恨意这么强烈,而现在,一切倒是可以说得通了。
原来,她是在记恨自己抢了她的丈夫。
一想到这里,她反倒是感觉到有些好笑。
“您这不过是无聊的妄想罢了。”接着,她也嘲讽地笑了起来,“就算没有我,皇帝陛下也不会允许他迎娶一位外国公主的——如果您是因为这个理由而仇恨我的话,那我只能说您是真的有点想象力过剩了,甚至有点可怜。”
“也许皇帝陛下不会这么做,但是世事无常谁又说得清呢?万一皇帝陛下不在,我的姐姐掌权,那么她岂不是就可以让我得偿所愿?我知道这看上去是有点过于美好的幻想了,但您不可否认,它确实存在几率,而您就轻轻松松地把它毁了——”苏菲不紧不慢地回答,“您毁掉了我的希望,毁掉了我对自己人生最美好的憧憬,所以我恨您,这难道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如果您想要恨,那就不妨一直恨下去吧!”特蕾莎顿时也来脾气了,“就为了这么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妄想,您恨上了素未谋面的人,为了跟她赌气,让她不爽,您不光不顾颜面,事事跟她作对,甚至甘愿用自己的尊严、肉体来献祭!您简直就是个疯子!疯子!”
正因为知道了整件事的始末,所以特蕾莎反而越发觉得玛丽亚不可理喻了,甚至让人感觉疯狂,为了伤敌一百,哪怕自损一千的事情也愿意干,这是何等可怕的报复欲?
而且,这种报复,看上去不会是因为一时的“成功”而满足,她还要长久地留在这里,不顾自身和家族的名誉,甚至都不顾自身生命的安危。
哪怕按照她所说的“易地而处”,特蕾莎也觉得自己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正因为如此,她对玛丽亚的厌恶也更加多了几分。
“您说得确实没错,但是从实际效果来看,我至少达到了一部分目的了,不是吗?”苏菲捂着嘴浅笑了起来,“瞧瞧您这暴跳如雷的样子,我敢说,全世界除了我之外也没有几个人能够做到这一步了……这么一看,我难道不该高兴吗?”
被她这么一激,特蕾莎的脸上顿时又露出了愤怒的血色。
而夏奈尔也感觉到又不对劲了,于是赶忙疯狂地向苏菲使眼色,示意她收敛一点,别再继续刺激了。
苏菲也对夏奈尔使了一个眼色,表示自己心里有数,然后她看着特蕾莎,继续说了下去。
“您的愤怒,恰恰是因为我真的伤到了您,对吧?如果您对这一切毫不在乎,那我做什么都撼动不了您,不就是和您丈夫同床共枕过吗?那又怎么样呢?反正您只要别开视线,一切就可以当做没发生,您的头衔依旧闪耀夺目,您的权威依旧无人可以触碰,就算我真的怀了孕您也一无所损,只是让世上多了个野孩子而已……所以,我刚才奉劝您别那些已经发生的事情、以及已经无法改变的事情去苦恼,把目光放在可以让您开心的事情上,这难道不是对您有利的吗?”
然而,她半是真心半是嘲弄的话,却没有在特蕾莎心中激起半分涟漪。
玛丽亚和苏菲很固执,特蕾莎自然也是如出一辙的固执,她们的心,都不是别人三言两语就能够撼动的。
她们会沿着自己认定的路一直走下去,外界的一切风霜刀剑都无法阻止她们的脚步,甚至连痕迹都不会留下。
“您再怎么巧言令色地为自己辩解,也无法掩盖事实,更加不会抹消我心中的愤怒。”特蕾莎给出了一个苏菲预料之中的回答,“您劝我看开,对您视而不见?那我倒是要反过来奉劝您了,看开一点吧,与其在这里蹉跎岁月变成一个被外界视作无耻荡妇的老姑娘,不如放下这些无谓的仇恨,早点回家去过上健康一点的人生,至少这样会让您活得更加轻松一些,如何?”
对面特蕾莎的反唇相讥,苏菲只是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终究,什么都不会改变,什么都无法改变。
因为女儿而心软的她,不会改变自己已经决定的事,那么特蕾莎,也同样不会改变自己执拗的心。
她的嫉恨和狂热,将会一分不少原封不动地保留下去,哪怕把她自己的人生也给灼烧得一干二净也在所不惜。
你还能期待什么呢?当年就是如此,现在自然也是如此……她只能在心里感慨。
“您如此执着的爱意,以及您一直以来的宽容和牺牲,甚至让我都有点敬佩,皇后陛下。”于是,在最后,她只能轻轻叹了口气,“但这种爱意同样也带着盲目,陛下是何等样人,如果说您当年不知道,那还情有可原,可是这些年来他的所作所为,您哪一件不清楚呢?您明明都看在眼里,却还依旧为了满足自己而选择自我欺骗……归根结底,您爱着的是心中那个只属于您自己的王子殿下而已,只是他恰巧跟王子长得太像,所以才会被您选中为王子的凭依对象……难道不是这样吗?您是皇室公主,明明知道您身处于什么世界,甚至您亲眼见证过这个世界,您却固执地要求别人有所不同,您希望所有的一切都如同自己所愿……得不到的时候,您怨恨这个世界并没有按照您的心愿运转,可是这一切,难道您不应该是一开始就知道的吗?与其说是这个世界辜负了您,倒不如说是您自己把自己的任性强加于世界之上!您的任性丝毫不亚于我,只是您更懂得用善良和原则这些字眼,来包装它们罢了!”
特蕾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或者说她根本就听不到,而苏菲也没有期待回复,她只是行了个礼,然后转身带着夏奈尔离去了。
直到“玛丽亚”走后很久,特蕾莎还是怔怔地站在原地。
虽然她恨不得把玛丽亚碎尸万段,但是她最终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在自己面前大放厥词然后大摇大摆地离去。
说到底,在这个年代,丈夫们想要寻欢作乐,妻子们又有什么办法呢?在贵族的世界里这已经稀松平常,甚至都不值得当成一个谈资——反过来当然也一样。
纵使苏菲觉得她已经宽宏大量,特蕾莎自然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就饶过她。
软硬兼施都已经不可能把她打发走了,那剩下的就只能是采取更加断然的手段。不过那也得徐徐图之,不能提前暴露出来,否则只会重演打蛇不死反被害的教训。
不过,特蕾莎从一开始就觉得不对劲,仿佛有什么东西和往常不同。而在玛丽亚走后,那种“违和感”却在心里还是依旧挥之不去。
她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今天的“玛丽亚”,似乎和往日那个玛丽亚有所不同,同时却又似乎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觉。
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