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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二十九章 富弼:不慌,我还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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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觉,天色渐暗。

    宋朝的省试虽然没有明确规定答题时间,但是却有禁止继烛的规定。

    何谓继烛?

    唐制,礼部试举人,一半可以给蜡烛三根,哪怕到了晚上,依然能够答卷,直到蜡烛烧尽为止。

    五代后唐时期,改夜试为昼试,考试不在给蜡烛,后来虽然偶有反复,但宋朝并没有恢复唐制。

    而是延续了昼试制度。

    眼看夜幕将至,宋祁、宋痒两兄弟也不在多留,直接选择了交卷离开。

    与此同时,富弼仍在旁边奋笔疾书。

    第一场试诗赋。

    在考官评定中,赋的权重明显更高,首场诗赋,最重赋,省题诗虽然难,但只是添头而已。

    相比于省题诗,赋的写作难度也更高一点。

    毕竟,赋的字数更多,且严格限定了格式。

    在这些条条框框中,考生还要写的足够出色,其实,这也是当下文风浮华的缘由之一。

    读书人读书的目的是为什么?

    大部分人都是希望以科举入仕,改变命运。

    所以,科举的考试标准是什么,读书人就研究什么。

    科考中的赋题,格式被严格限制,想要写的出彩,自然要尽可能的堆砌辞藻,让考官阅卷时眼前一亮。

    同样的,明清时期的诗词为何不如唐宋?

    是唐宋时期的文人更有天赋吗?

    显然不是,区别只是在于明清时期科举不重诗词而已,朝廷既然不重视,研究诗词的读书人自然便越来越少。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这是历史规律,改变科举制度,不是一朝一日之功,所以,李杰才没有直接将策论推到第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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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赋,仍然是第一场考试。

    此科若是将策论放到第一场,那么考试结束后,局面怕是会如同历史上的嘉佑二年一样。

    嘉佑二年,欧阳修是贡举官。

    众所周知,欧阳修是古文运动的倡导者,是旗帜性人物,那一科中,欧阳修便摈弃了浮华的文风,抛弃了声病对偶之学。

    辞赋,重要的不是声律之学,而是借辞言物!

    得益于欧阳修的试点改革,苏轼、苏辙、曾巩、程颢、程颐、张载等人,得以脱颖而出。

    历史也证明了嘉佑二年榜的含金量。

    然而,考试结束后,欧阳修却遭遇了大批士子围攻。

    因为章衡、苏轼、曾巩这群人,压根就不是考试前的热门种子选手。

    事后,那些落榜的举子,不止是围堵欧阳修,直言黑幕,更是对其破口大骂,指责其品行不端。

    欧阳修最知名的绯闻,即和外甥女有染,也是那时传出来的。

    纵观欧阳修的改制,确实有利于遏制华而不实的文风,但他的手段难免太过急切。

    某些时候,快,可不是一件好事。

    冬!

    听到耳边传来的鼓声,富弼顿时加快了下笔速度。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约莫一刻钟后,天色愈发的昏暗,考场内的隔间本就很小,自然谈不上什么采光。

    写到最后,富弼的头几乎凑到了桌桉上,如果不是这样,根本就看不清纸上的笔墨。

    其实,似富弼这样从小就开始练习书法的士子,哪怕是昏暗的情况下,凭借肌肉记忆也是可以写正的。

    但数年才有一次的科举,由不得他不小心。

    而且,因为时间关系,富弼根本就没空事先打草稿,而是想好之后,立刻下笔。

    所以,他在下笔的时候,不仅要写正,还得注意笔锋上的墨汁不能侵染考卷。

    又过了一会,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恰逢此时,富弼的辞赋也写好了。

    抬头看了一眼侧道中的烛火,富弼借着微弱的火光,快速的检查了一遍考卷。

    其实,富弼不知道的是,今日侧道中的烛火尤为的亮。

    如果换做是普通的亮度,他肯定是无法借光的。

    这烛火是鲁宗道特地交待过的,距离上一次贡举已经过去五年之久,无数学子苦等数年,终于等到再开贡举。

    机会难得,他不忍那些士子因为时间不够,从而落榜。

    所以,开考之前,鲁宗道特地申请了一批上好的灯油,待到暮色降临,庙中的吏员当即遵照命令,点燃了巨烛。

    检查完毕,富弼也不在继续逗留,直接选择了交卷。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的辞赋水平也就那样,今天这一场,他已经算是超水平发挥了。

    继续苦吟,也无法作出更好的辞赋。

    即便灵感来了,他也没有多余的考卷另行作答。

    离开武成王庙时,富弼发现自己并不是最后一个离开考场的,他大概的估算了一下。

    仍在作答的考试至少还有几十个。

    而这,也只是他看到的。

    没看到的,或许更好。

    发现这一幕之后,本来稍显沉重的心情,顿时放松了几分。

    我,富弼,不是最后一名!

    这便够了。

    最后,他还年轻,今年不过二十一岁。

    和那些白发已生的举子相比,他有试错的机会,此科不中,还有下一科。

    下科不中,还有下下科。

    哪怕下下科还是不重,他也不是没有入仕的机会。

    恩荫,也是一种渠道。

    他的父亲如今是七品的屯田员外郎,如果是在太祖、太宗朝,七品京官是没有荫补子孙的权利的。

    太祖、太宗朝,唯有六品以上的文官才能享受荫补特权。

    但谁让宋真宗大搞东封西祀,这等庆典,必须普天同庆。

    故此,荫补的范围逐步扩大,似富弼父亲这样品级的文官,也可以奏请荫补子孙。

    (ps:官员死后可以荫补子孙,也是从宋真宗开始的,像极了父死子替的某某制度)

    念及此处,富弼心中最后一点愁色也没了。

    大不了,荫补嘛!

    即使看不上荫补的小官,他也可以回去继承家中的千倾良田。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那种日子似乎也不错。

    隐士做得好,也是能做官的嘛。

    大名鼎鼎的终南隐士种放,不就是这么入仕的吗?

    “大郎君,你可算出来了。”

    富弼前脚刚刚踏出龙门,心中还在畅想中可能发生的隐士生活。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人影勐地窜到身前。

    幸好这声音他熟悉,不然的话,他怕是忍不住给对方一拳头。

    人吓人,那是会吓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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