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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书阁 -> 历史军事 -> 连枝锦->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一别两宽红尘倦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一别两宽红尘倦
- 星光灿烂,夜很深了,城门外的灯笼已熄灭。
王肃拜别渝帝,匆匆离开宣德门,跳上自家的马车,低声吩咐道:“往前走,过两个路口往里拐。那里停着另一辆马车。”
车夫一扥缰绳,马车缓缓启动,奔跑在寂静无人的黑夜中。
穿过两个路口,马车往一个漆黑的胡同拐进去。一盏油灯,在夜里若隐若现地闪着光。
王肃的马车缓缓停下,车夫打开车门,搀扶着王肃跳下马车。
他整理了一下仪容,大步走向另一辆马车,拱手低声道:“殿下,卑职已经按你吩咐的说完了。”
片刻之后,马车里传出一个温润的声音:“王大人上来说话。”
马车门被推开,羽枫瑾正穿着一件霜色的狐裘,握着一个手炉坐在里面。
王肃缓缓登上马车,端坐在对面。
“看样子,事情进行得很顺利。”羽枫瑾拿来一个手炉递给他,脸上的神色似笑非笑。
王肃接过手炉,得意地笑了笑:“殿下料事如神。皇上听到大皇子的生母在灵州,立刻表示要亲自去解决,并向外表示自己要和许道澄闭关修炼,这段日子不能料理朝政。”
“那本王要恭喜首辅大人了!皇上不在的日子,可是你总揽大权、一展抱负的好机会啊!”羽枫瑾漫不经心地说着,脸上神色莫辨。
王肃端详着他的神色,低声问道:“翊王殿下,臣有些不解。大皇子生母的下落,御守司明察暗访了十多年却一无所获,您……是如何得知的?”
羽枫瑾用一根手指扒开窗子,透过缝隙往外看了一眼:“你们有你们的道儿,我也有我的法,知道得太多对你我都没什么好处。”
王肃自知失言,立刻转开目光,闭上了嘴。
“想必首辅大人在得到消息后,已派出探子确认此事的真伪后,才向皇上禀报。既如此,还有什么顾虑呢?”羽枫瑾唇边的微笑有些冷。
“殿下息怒,卑职不敢质疑您,只是——”王肃欲言又止。
“首辅大人只是在怀疑,本王为何会找你合作!”羽枫瑾接过话继续说下去。
王肃笑了笑,不加掩饰地说道:“现在上门找卑职的人的确不少。可卑职不认为,一向远离朝政的翊王殿下,也会这么做。”
羽枫瑾勾了勾嘴角:“当今朝堂上看上去是王党一家独大。不过,只要皇后诞下嫡子,刘氏一党的地位将无可撼动。本王虽远离朝堂,却也不希望北渝的江山,将来会握在刘氏一党的手中。这一点,想必和王首辅是志同道合的。”
王肃捻须笑了笑:“殿下曾一度与平阳侯交好,卑职还以为,殿下不会对皇亲国戚下手呢。”
感受他的挑衅,羽枫瑾瞪了他一眼:“本王不过和王首辅一样,善于揣测皇上的心意罢了。”
王肃讪讪地挠了挠鼻子:“只不过,皇上坚持要带着殿下一同前往灵州,看来皇上真是离不开殿下啊……”
羽枫瑾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有深意地说道:“皇上不在盛京,将朝政交给你打理,皇上对首辅大人才是真的信任。不过,本王不得不提醒你,你的高升势必会引来其他人的妒忌,这其中也包括你曾经的盟友。”
“多谢殿下提醒,臣知道该怎么做。”
羽枫瑾淡淡一笑,打开车门:“时候不早了,王首辅请回吧。”
待王肃下了马车,羽枫瑾关上车门,马车缓缓前行,很快就消失在王肃的视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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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的大雪洋洋洒洒,飘落在街道上,好像洒了一层盐。
熙熙攘攘的潇湘别馆门前,却俏立着一位角色佳人。她一袭紫裙曳地,身披一件雪白的狐裘。
她静静地站在雪地里,伸出比雪还要白的手,接住晶莹的雪花。脸上一片平静,与身后的喧闹格格不入。
可这平静之下,却藏着一颗备受煎熬的心:自从羽枫瑾将她的身世和盘托出,他们二人虽然也有见面,却未好好说过话。
难怪翊王对此讳莫如深——原来,自己以为可以轻松面对,可当她知道一切之后,还是有些难以释怀。
虽然翊王不是杀死她双亲的凶手,可毕竟自己的族人都因他而死。想要原谅,没想象的那么容易。
可她即便再恨,又能如何呢?想手刃仇人,怎奈仇人是当今天子!
抬眼之间,一辆马车缓缓停在她面前,她的心猛地收紧:她不会认错,那是翊王的马车!
果然,车门打开,铁霖扶着翊王缓缓走下车来。
白茫茫的天地间,身姿挺拔、风仪俊雅的羽枫瑾,踩踏着皑皑白雪,风度翩翩地向她走来。
望着自己的眸子孤独冰冷,却又清澈温暖。
他缓缓站定在花芳仪的面前,轻声问道:“这么冷的天,怎么傻站在外面?”
花芳仪痴痴地看着挺拔高大的男子,忍不住抬手,轻轻扫落他貂裘上、头发上的落雪。
羽枫瑾从铁霖手中拿过一把油伞,遮在花芳仪的头上:“天太冷了,快点回去吧……”
话音未落,花芳仪猛地扑进他怀中,伸手紧紧抱住他的腰肢。
龙涎香的气味幽幽传来,羽枫瑾温暖而解释的胸膛,让她渐渐沉沦。
羽枫瑾全身一僵,却动也不动,任由她抱着。
良久良久,花芳仪才稳住心神,喃喃道:“殿下,这段日子我一直在想,到底该恨你还是该原谅你。可方才那一刻,我突然发现,自己还是爱你的,这辈子对你都恨不起来。所以……我原谅你了,我们还像以前那样,好不好?”
羽枫瑾微微一怔,继而拍了拍她的后背:“你说好,便好。你不恨我,我着实欣慰。你若恨我,我也不怪你。”
花芳仪心中动容,忍不住热泪盈眶:他始终还是自己爱的那个男人!那个无论何时,对自己都柔情似水、温暖包容的男人!
“呦,要依依惜别怎么不进去,在门外再站一会儿就成雪人了!”燕荣揶揄的笑声,忽地从背后传来。
花芳仪脸一红,立刻松开怀抱。转过身恨恨瞪了他一眼,便挽着羽枫瑾的手臂,并肩走进别馆中。
三人先后进入紫华斋,花芳仪很快就安排了一桌饭菜,都是羽枫瑾喜欢吃的。她又烫了两壶酒,是燕荣爱喝的。
羽枫瑾和燕荣对面而坐,花芳仪打横坐在中间,如往常那样为二人斟酒布菜。
燕荣见翊王接过酒杯,浅抿了一口,忍不住打趣道:“兄长这么高兴,看来是一切进展顺利!也是,很快就要看到心上人了嘛!”
花芳仪一怔,手一抖,酒洒了几滴。
“这是什么意思?”
羽枫瑾白了燕荣一眼:“就你多嘴!”
燕荣讪讪地自斟自饮起来,不敢再插嘴。
羽枫瑾看着花芳仪,轻描淡写地说道:“灵州出了一些问题,皇上要带着我一起去查看,所以我要离开一段日子——”
花芳仪忙问道:“殿下此次前去,可是因为鹿姑娘?”
羽枫瑾不想隐瞒,便如实道:“在灵州有人利用我的铁矿私造兵器、意图不轨,被鹿宁查到。她害怕此事牵连到我,所以在竭力阻止此事。可这件事牵扯甚广,岂是她一人能抵抗的?所以,我必须去一趟灵州。”
花芳仪沉默许久,才轻声道:“那殿下要早去早回、一路小心。”
羽枫瑾与燕荣相视一惊——花芳仪知道真相后,竟然不吵不闹,意外的恭顺!
燕荣举杯碰了碰她的杯子:“你放心吧,有我在,保证兄长平安!”
羽枫瑾看向燕荣:“你可不要掉以轻心!皇上此次前去灵州,同时带上你我二人,想必一路上都会盯紧咱们!”
燕荣一口喝干杯中酒,笑道:“放心吧,我会时时刻刻保持警惕的。和玉儿朝夕相处,都未露出过破绽,更何况这一次呢。”
提及玉儿,羽枫瑾微微叹了口气:“你这一去,时间不短。她如今身怀有孕,你应该回去看看她。”
花芳仪也为他斟了杯酒,温言劝道:“是呀,就算有下人照顾着,她一个人怕也是多有不便。她怀了你的孩子,你不能对她不管不问。”
燕荣喝了口闷酒,才道:“我知道了。”
花芳仪与羽枫瑾愁眉相对,不由得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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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拖到了次日中午,燕荣才离开潇湘别馆往家走去,他心事重重,不知该如何面对玉儿,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尽管他走得很慢,还是到了家门口。他在门外徘徊许久,才推门走进去。
还未进到院子,就看到玉儿正在院子里晾晒衣服。她有了身孕,所以一举一动都甚是小心。
燕荣不由得暗叹道:这样贤惠的女子,如果不是皇上的探子该有多好!
“官人,你回来了?”一声轻唤,将燕荣从感慨中抽离。
事到如今,再躲避下去也毫无意义。
燕荣走过去,弯腰拾起木桶里的衣服,一件件挂在绳子上:“既然有了身孕,就不必凡事亲力亲为!家中又不是没有下人!”
玉儿嫣然一笑,手中的活儿还没放下:“一个人待在家中有些闷,干点活儿还能打发时间!”
她特意强调了“待在家”,是想要告诉自己,最近没去见皇上吗?
燕荣故作不懂,他迅速晾好衣服,拉起玉儿的手:“咱们进屋去!我有事要和你说。”
玉儿看着被燕荣拉着的手,心中不知是酸楚、还是甜蜜。
屋里的炉火烧得很旺,燕荣拉着玉儿坐到桌旁,倒了一杯热茶放在她手中,却迟疑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玉儿捧着茶杯不安地坐在一旁。
两个人沉默地对坐了许久,燕荣才开口:“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日子,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玉儿一惊:“你不必躲得那么远!你不愿见我……可以不回来……”
“不,你误会了。”燕荣连忙解释道:“皇上派我出去办事,我并不是为了躲你……”不知为何,他说这话竟莫名的心虚。
玉儿暗暗松了口气:“那……你要去多久?”
燕荣沉吟道:“一、两个月左右……”
玉儿缓缓站起身:“那我帮你收拾行囊吧。”说着,便站起了身又忙活起来。
燕荣望着她忙碌的背影,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将话吞回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