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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一章 哈佛医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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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被冠上东亚病夫之名,肯定是与鸦片脱不了干系。

    到了晚清,保守估计吸食鸦片的人群也差不多达到了两千万之巨。这个数字非常可怕,其他国家加起来的瘾君子估计都达不到。

    敲髓吸血,不过如此。

    晚清的高层如李鸿章、张之洞、袁世凯等人,早就明白鸦片必须禁绝,已经拖不起。

    1906年左右清廷出台了禁烟方面的规划,打算在十年以内扫清国内的鸦片烟毒。

    当然了,作为穿越者,李谕知道这个目标不可能实现,更多的是象征意义,只有49年以后新时代下的中国才能做到禁毒。

    整个民国时期,由于一些军阀以及日本的支持,鸦片泛滥一直很严重。

    但现在什么都不做肯定更麻烦,正好新兴的工业强国美国对禁烟事务更大力支持,所以清廷准备借助他们的帮助把禁烟至少先提到有法律约束的明面上来。

    美国方面是有自己利益考量的,在没有鸦片贸易的美国人看来,鸦片泛滥会削弱清王朝的购买力,严重影响美国对华贸易出口。

    有美国撑腰,晚清王朝就壮起胆子,愤然向在鸦片贸易中获利最大的英国提出正式照会,就禁烟问题展开磋商。

    国际舆论的强大压力,迫使英国让步,承诺支持清王朝的禁烟。

    口头协议肯定还是不行,所以清廷联合美国政府在上海召开了禁烟大会。

    唐国安邀请李谕共同参加,会议举办地是汇中饭店(此后改名和平饭店)。

    参加的国家挺多,除了美国、英国,还有日本、德国、印度、荷兰、法国、葡萄牙等。

    不过从阵营上看,除了英国与荷兰,其他国家全部支持禁烟。

    但英国代表还是要狡辩一下的,他们发言道:“依照我国之外贸统计,香港等地从未向大清输入鸦片。”

    唐国安早有准备,他可不是以前的守旧派官员,懂得用数据说话,唐国安拿出厚厚的一叠文件:“这是太古洋行和沙逊洋行每年从香港、新加坡向我国输入鸦片的数据,仅仅是太古一家就如此之高,遑论其他更多的洋行。”

    太古洋行当初为了融资,的确拿出过这些内部数据,现在唐国安直接当做反驳的武器。

    见英国代表没了声音,荷兰代表立刻跟上:“禁烟可以,但我们必须确保贵国禁烟的实行力度。我提议在上海、北京、广州、武汉设立禁烟办,由各国代表负责监督,并且独立于各地政府,专职办理。”

    唐国安懂外交,立刻明白荷兰代表是想借着禁烟旗号再次对各地海关、财政进行渗透控制。

    唐国安说:“即便成立禁烟办,毫无疑问,每个设在我国的禁烟办主事者都应由我国人员担任。”

    唐国安直接堵上了荷兰代表的想法。

    紧接着,唐国安又朗声说道:“吸食鸦片是我们国家所必须面对的最紧急的道德问题和经济问题。这种危害也会危及到其他各贸易国。从吸食鸦片所产生费用的损失,到吸食者无法从事劳作的二次损失,来计算吸食鸦片给中国带来的经济损失,不但影响了中国,而且影响到全世界的国家!因为如果全世界卖给每个中国人的东西像卖给每个日本人的东西一样多,全世界每年就能从中国赚到30亿两银子!”

    唐国安的策略与李谕在美国搞工厂一样,虽然很无奈,但必须同时站在自己以及对方的角度考虑,替对方想好处。

    也就是只有双赢的方案列强才会接受。

    这就是弱国的外交。

    唐国安等这帮早期的外交官很会和老外打交道。

    美国、日本、印度几国看到大清竟然有这么懂行的外交官,更加铁了心一起禁烟。

    他们是有着充足理由进行禁烟的,自从中国自己终止鸦片后,对印度的鸦片需求大减,所以很多印度种的鸦片只能“自产自销”,导致印度国内出现了大量烟民。

    日本属于早期间接上的鸦片贸易受惠国,当年打败大清,清廷深陷鸦片泥潭算得上一个助力。不过现在日本改变外交政策了,禁烟对他们更加有利。

    美国德国更不用说,他们根本就没从鸦片贸易中受益过,乐于看到英国削减海外收入,方便自己挑战英国长达百年的霸权。

    所以会议实际上进行得很顺利,各国很快通过了禁烟章程。

    唐国安现在对禁烟很有底气,一方面大家深知鸦片危害,另一方面,卷烟的出现直接宣告了鸦片没落。

    卷烟既能满足烟民的特殊需求,又不至于让税收减少。民国时期很多军阀鼓励鸦片,就是为了军费,现在有了卷烟,实际上更好用。

    会后,大家在汇中饭店共同出席了晚宴。

    正式代表们坐在一桌,而李谕等附从人员则在其他桌。

    李谕的身边坐了一位犹太人,他用中文对李谕说道:“竟然在这儿见到了尊敬的李谕院士。”

    李谕问道:“阁下是?”

    犹太人回道:“在下爱德华·沙逊,沙逊洋行总裁,旁边是我的夫人艾琳。”

    好嘛,在中国倾销鸦片最厉害的就是沙逊洋行。

    沙逊家族与哈同家族可以算作上海滩的两大首富。

    沙逊家族更厉害一点,在印度也有很大产业。而且爱德华的妻子艾琳,本来的姓氏为罗斯柴尔德。

    也就是沙逊家族现在已经和罗斯柴尔德家族进行了联姻,实力更加强。

    后世关于罗斯柴尔德家族有很多神话级别的夸大成分,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个家族的确很富有。

    “你好。”

    李谕皮笑肉不笑地与他们握了握手。

    艾琳·罗斯柴尔德问道:“为什么没有看到贵夫人,那位非常神奇的才女。”

    李谕说:“夫人正在天津的北洋女子公学主持考试。”

    艾琳·罗斯柴尔德道:“我读过很多贵国才女文章,对碧城女士非常欣赏,如果有机会,非常希望能与她一起喝杯下午茶。”

    李谕只能说:“我会把您的请求转达。”

    爱德华·沙逊说:“对了,听说生产卷烟的主意来自院士先生。”

    李谕心中一惊,这帮家伙消息果然灵通,但没必要否认,李谕大方承认:“是的。我们中国有个道理,叫做以毒攻毒。但原因是贵方带来了鸦片,产生了极大伤害,这种金钱是沾着血的。”

    爱德华·沙逊想不到李谕说话这么尖锐,笑了笑说:“我们是商人,强调的是遵纪守法,只要有合约,且不违法,那么就只是生意而已。所以,我们并没有想要真的毒害贵国子民。”

    这种狡辩李谕听了不知道多少次,淡淡道:“我们还有一句古话,‘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与你们《圣经》中的‘爱你的邻人,如爱自己一样’一个道理。”

    李谕没有把话点破,但爱德华·沙逊是个聪明人,听出了弦外音,端起酒杯道:“如今万国禁烟会议已经通过决议,事情就翻了篇。我们应该向前看,共同创造财富,这才是聪明人应该做的。”

    李谕说:“翻不翻篇,可不是阁下说了算,要看今后的史书怎么写。”

    艾琳·罗斯柴尔德说:“大家还是聊点愉快的吧,经过我们夫妇的提议,明天鲁意斯摩拍卖洋行将以中国红十字会的名义举办慈善拍卖,拍卖所得全部转赠红十字会,院士先生有没有兴趣?”

    李谕问道:“拍卖的物品什么来源?”

    艾琳笑道:“院士先生,您这就问得有些多余了。”

    李谕愕然,现在的拍卖行可没有后世那么正规,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都是光明正大拍卖的。

    尤其是在租界洋人的拍卖行里。

    多年来,如沙逊家族、哈同家族等洋人聚集了大量财富,也搞到了很多中国古董,他们当初获得这些东西的代价很低,现在拿出来拍卖,就算义卖,也没什么损失,反而还得了好名声,方便自己继续进行其他商业活动。

    不得不说,犹太人在经商方面的脑子很可怕,防不胜防。

    爱德华·沙逊说:“拍卖行的拍品有几幅朱耷的画作,据说艺术成分很高。”

    朱耷就是八大山人,明朝皇族后裔。

    李谕晓得日本人非常喜欢八大山人,很可能会将画作买走,于是同意道:“我会参加。”

    爱德华·沙逊说:“院士先生,您还忘了与我碰杯。”

    出于宴会上的礼仪,李谕和他共同干了一杯酒。

    次日,李谕乘车抵达了拍卖行,爱德华·沙逊邀请他坐到了一个不错的位置。

    果然,拍卖会几乎全是中国的古艺术品,时间基本集中于明朝。

    压轴的是朱耷的《鱼》,画面很简单,偌大的宣纸上,只在中间偏下的位置画了一条鱼,左上有朱耷的题跋。

    画作左下角和右上角还有一些印章,不过好在没有乾隆的“牛皮癣”,画面很干净。

    画中的鱼是典型的朱耷风格,向上翻着白眼。

    “张口无声瞪鱼眼”。

    李谕很喜欢朱耷的风格,那种翻着白眼的样子,仿佛冷眼看世界,于是准备举牌买下。

    而同样不断举牌的还有岛田翰,就是那位历史上帮着三菱家族买了皕宋楼的那位日本文物贩子。

    岛田翰失掉了皕宋楼后并不甘心,继续网罗中国的好东西,自以为没有多少中国人喜欢朱耷,所以想要低价买下。

    但突然杀出了个李谕,不断举牌。

    三菱家族给他的预算有限,没多少轮,就败下阵。

    此后还有一幅朱耷的画,李谕同样拍下。

    岛田翰感觉极为晦气,怎么老是碰到这家伙!

    李谕可不管他的感受,而是离开拍卖行询问了红十字会的相关业务。

    目前各地都有不同程度的灾情,地方官员很少过问,更没有什么能力去赈灾,红十字会这种组织就起了很大作用。

    会长是盛宣怀,见一次拍卖得到了如此多资金,心情不错,对来访的李谕说:“昨天坐了刚刚通车的津浦铁路,到达上海后就有这么一件大好事。”

    李谕问道:“十字会有没有医疗救助能力?”

    盛宣怀说:“我们正准备筹建一家专门针对瘟疫的医院,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只解决粮食问题,远远不够。”

    李谕说:“我会联络刚刚成立的哈佛中国医学院,让他们提供最大的帮助。”

    盛宣怀说:“如此最好,这帮洋学者非常傲气,我看只有你能和他们交涉。”

    李谕早在几年前去哈佛时就在布局这件事情,如今哈佛中国医学院已经比历史上早两三年建立起来。

    哈佛派来的代表埃德华兹带着李谕看了新的医学院大楼:“如院士先生所见,学院已经具备了办学条件,虽然比起耶鲁在长沙的成果稍差,但以上海的潜力,我想我们不会输给他们。”

    李谕点点头说:“阁下不要忘了当初的条件,一定要多招纳中国学生。”

    埃德华兹说:“在上海办学,学生当然以中国学生为主,只不过现在还有一个比较麻烦的问题。”

    李谕今天来就是听他提问题的,于是说:“先生但讲无妨。”

    埃德华兹说:“医学院的惯例是必须有配套的附属医院,否则将无法开展科研、实习工作。”

    李谕说:“就是说,还要建一所新医院?”

    埃德华兹说:“如果买一个现成的,然后进行改造会更快。”

    李谕说:“你们是专业的,尽管操办,需要用到资金的时候直接给我看预算申请单。”

    埃德华兹说:“这样我就放心了,不然四处寻求资金会很麻烦。”

    即便上海已经是个很开放的城市,但目前西医在国内的地位还不是特别高,其高昂的价格更像是专门给有钱人或者洋人看病的。

    李谕非常清楚西医医院的收费标准,此前在美国做了一个去除疖子的小手术就收了三十多美元,折合15两银子,而普通农民一年的收入结余都没这么多,怎么可能会看西医。

    但就像长沙湘雅、北京协和,早点发展医学系好处很多。

    而且李谕想得更深一步,他知道事情不简单,所以才会想方设法让德国拜尔等药企在国内建厂。到时候把西药价格打下来后,能够惠及更多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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