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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书阁 -> 历史军事 -> 游走在晚清的乱世理工男-> 第六百九十九章 随便喝要中毒 第六百九十九章 随便喝要中毒
- 李谕手里的古董属实不少,所以专门在盐业银行里辟出了一座楼当做个人博物馆,其中不少是小皇帝溥仪还未出宫前想卖给或者送给日本人,被李谕拿钱截下来的。
很多还用大箱子装着,贴着封条。如今小朝廷被逐出紫禁城,再也不可能拿钱去赎回。
至于比较贵重的,比如陈容的《六龙图》、赵孟頫《洗马图》等,专门放在了一间密室,里面还有一些梵高的画、朱耷的画等。
现在的李谕早已明白为什么有钱人喜欢花钱买艺术品,一方面这东西升值空间大;另一方面,是真的有钱没处花!顺便还能用这种最简单的方式提升提升艺术品位,一举多得。
这次在美国,李谕抽空参加了几次拍卖会,买回了一批流落海外的文物。为了“解恨”顺手还买了一批欧洲名画,比如印象派宗师莫奈的《干草堆》。
这幅画2019年时,在纽约苏富比拍卖行以破纪录的1.107亿美元高价拍出。是莫奈作品拍卖价格最高纪录,也是印象派画作拍卖最高纪录。
就算不懂美术的人,看到印象派的画作也会感觉很唯美很舒服。对于李谕这种艺术细菌缺乏的人来说,只能粗鄙地认为它“更好看”,后来的超现实主义完全不知道是啥。
李谕带着这些东西来到个人博物馆,看到张伯驹正在第一层欣赏几件清宫古董。
“院士先生!”张伯驹见到李谕后尊敬道。
“在盐业银行做事怎么样?”李谕随口问。
“挺轻松的。”张伯驹说。
李谕是盐业银行的大股东,但不会过问太多经营上的事情,平素都是张伯驹的老爹张镇芳管理。
张伯驹能当超级收藏家,与其家境以及他的交友关系都很大。
“父亲说,院士先生的密室中有很多绝世珍藏,能不能欣赏一下?”张伯驹试探着问。
“好说,随我来。”
李谕掏出钥匙打开密室,走进去后,里面的一众名作让张伯驹看得心旌神摇。
“院士先生的收藏,几乎抵得上一座亲王府!”
李谕笑道:“逊清朝廷败落这么多年,他们手里还有不少好东西。”
“这些都太贵重了,只是看看就聊慰平生,”张伯驹欣赏了大半天后说,“刚才我在外面见到了一方砚,放在不起眼的角落,可不可以从先生手中购得?本人实在喜欢。”
“什么砚?”李谕问。
张伯驹带他来到一楼,一个箱子里有一个小紫檀盒子,张伯驹拿起来,打开说:“我无意间看到的,仔细端详,它竟然是钱谦益当年所藏。本人手中还有一方柳如是的‘如是砚’,有心将二者合在一处,望先生成全。”
“没有问题。”李谕爽快道。
张伯驹大为兴奋:“今晚我就把钱送到府上。”
李谕好奇道:“我记得袁家二公子袁克文很喜欢收藏当年金陵八艳的遗物,原来你也有这个爱好。”
张伯驹说:“寒云(袁克文)在这方面的藏品比我多,也更精通,我收藏金陵八艳遗物,正是受寒云影响。”
李谕心想,袁克文果然是彻头彻尾的风流人士……
他又突然想到:“伯驹你对古董更有研究,这里面有没有什么可以送给新人的礼物?”
张伯驹扫了一眼:“那对手工精雕的琴瑟摆件就不错,估计是当年江浙地区上贡给前清皇帝的贡品,虽然称不上古董,但工艺精美,也属上品。”
李谕拿起来:“就它们了。”
——
之所以挑出一件礼物,是因为徐志摩和陆小曼专门给李谕、吕碧城发了请帖,几天后他们会在东交民巷六国饭店举行婚礼。
其实主要请的是吕碧城,因为他们此前并不知道李谕刚刚回国。
徐陆两人的婚事办得挺隆重,而且牵扯到所谓“恋爱自由”上,在民国的文化圈已经形成一股很强的风气,所以惊动了不少京城的名流。
只是陆小曼和徐志摩两人在这方面有点不太好评价。
当时陆小曼还和前夫王赓没离婚,就和徐志摩好上了,很像当年徐志摩没离婚去追林徽因。
自然有人觉得两人不忠于感情,但民国这几年力挺“自由恋爱”,所以支持徐志摩和陆小曼的人不算少。
可怜王赓好歹一个堂堂清华+西点的才子,竟然被戴了绿帽子也不能叫苦,只能选择离婚放手。
李谕与吕碧城开车来到东交民巷的六国饭店,下车后看到正在门口迎接宾客的徐志摩。
“院士先生,夫人,欢迎两位!”徐志摩高兴道。
李谕说:“恭喜恭喜。”
吕碧城微微一笑:“能参加京城名媛的婚礼,荣幸之至。”
徐志摩说:“小曼常说,夫人才是真正的女中英杰。”
他们走进饭店,把礼物登记给了账房。
有意思的是,这里面有一份陆小曼前夫王赓送来的天价贺礼,还有王赓亲笔写的七个字:“苦尽甘来方知味”。这句话本身就相当有味道了。
李谕看到了一脸铁青的徐志摩老爹徐申如正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他的旁边则是同样面色不悦的梁启超。
徐申如肯定是不喜欢陆小曼的,他到现在都只认张幼仪这个儿媳。
梁启超则是觉得自己没有管教好徐志摩,十分失望,很早以前他就问过徐志摩:“为什么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
感性的大诗人徐志摩说:“我努力过,但做不到。”
这句话要是在一百年后说出来,估计要被人说成是渣男吧0.0
胡适作为“介绍人”倒是心情不错。当初徐志摩向父母提出要娶陆小曼,徐父提了几项要求:一是必须按老规矩办,必须请梁启超证婚,请胡适做介绍人才行;二是他们结婚和婚后的一切费用自理。
说得蛮决绝的。
本来以为徐志摩会知难而退,但人家非娶不可,徐申如当然生气。
不久,婚礼开始了。
胡适先以介绍人的身份讲了几句,无非就是祝福的话,什么“愿你们像一对明月,皎洁圆满,永不衰退”等等。
接下来就是梁启超精彩的发言。
作为徐志摩的老师,他甚至没有带演讲词,走上台看了眼宾客们投过来的目光,朗声说:
“徐志摩,你这个人性情浮躁,所以在学问方面没有成就。你这个人用情不专,以致离婚再聚……你们两人都是过来人,离过婚又重新结婚,都是用情不专。以后要痛自悔悟,重新做人。愿你们这是最后一次结婚。”
简直就是一段训词,全场宾客除了李谕,顿时目瞪口呆。
陆小曼和徐志摩更是听得羞愧难当、花容失色。
好半天,徐志摩才试图缓解尴尬道:“我多次聆听先生的演讲,唯这番教训最让我刻骨铭心。”
梁启超面不改色,淡淡道:“天下从来没有圆满之宇宙。”
入席后,李谕和梁启超、胡适坐在一桌,属于贵宾。
胡适说:“任公,这个场合这么说是不是太严厉了?”
梁启超其实很了解徐志摩,说:“不在这时候说,他永远记不住!”
“原来任公是爱徒心切!”胡适恍然道,“不知道志摩和小曼能不能体会任公一片苦心。”
梁启超喝了口茶:“难说!”
胡适是个老好人,连忙岔开话题,对李谕说:“现在新的青年们对我们这些老一辈口诛笔伐,唯独对李谕院士还敬重有加。”
李谕说:“日新月异,我觉得不是坏事。”
其实胡适自“暴得大名”后不过数年,已经被许多人视为落伍。
不少新文化运动的追随者责备胡适这一辈学者说:“这些老少年们没有做完他们前期的工作,还没有把一班人带上新时代的坦途上,他们便撒手不管了。”
这与胡适当年责备梁启超未尽带路之责简直如出一辙。
而新一代人也像胡适一样,没有人带仍要走自己的路。既然带路者已不再前进,新一代便明确宣布:“新时代的责任承担在我们青年人的肩膀上。”
至于李谕,他的新东西可太多了,还带着汤飞凡、何育杰、李四光等人早早成为顶级学术名流,将来又有更多大棋,受尊敬的程度一直在上升。
梁启超说:“如今不是青年追随我们,而是我们追随青年。”
李谕笑道:“任公这句话有格局。”
胡适说:“原本我还想做点事情,但现在似乎真的跟不上队伍了,好在院士先生几乎已经做成我曾经的梦想。当年我刚到美国,太希望今后国内能有比肩欧美的大学了,只不过理工上落后过多。最近几年,竟然在院士先生的相助下,拿了如此多大奖。将来在良性循环下,国内的学校一定可以越发优秀。”
“留学本来就是以不留学为目的,”李谕说,“留学是缓急之计,振兴国内教育才是万世长久之图。”
胡适对李谕心服口服:“说得太好了!要是教育不能成功,学生就不得不长期留学。他们将永远向西面求学,而自称弟子之国。若是如此,神州的新文明之梦,终究只是虚幻罢了。”
梁启超感叹说:“苗头本来已非常好,不过局势不知道是不是又要变天。”
胡适多少也有些担忧:“广东的军队已经攻陷整个湖南湖北,这才短短几个月时间,当年的常胜将军吴佩孚竟然已被打得丢盔卸甲。”
北伐的方针是苏联顾问建议的:先打湖北的吴佩孚;然后从湖北经江西,打江浙的孙传芳;最后是京津直隶地区的张作霖。
估计他们也没有想到会这么顺利。
吴佩孚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就失掉武汉重镇,彻底败退,再也没机会做大帅。
与此同时,三战南昌后,北伐军虽损失很大,孙传芳却在这里直接耗尽15万精锐主力,再也不可能守住江浙。
北伐军的兵锋马上直指上海、南京。
梁启超说:“突然想起当年去欧洲时,疏才兄弟对我说的话,战争的胜负短期看军事,中期看经济,长期看主义。如今国内的局面几乎就要印证。”
李谕无所谓道:“既然是长期,还要继续看下去。”
“几位先生在聊什么?”徐志摩和陆小曼端着杯子过来敬酒了。
“随便聊了聊教育、留学和当下的时政。”胡适说。
“几位都是大学问家,学生今后要多向先生们请教。”徐志摩恭敬道。
陆小曼随即欠身说:“志摩和小曼敬酒一杯,以表谢意。”
梁启超只“嗯”了一声。
胡适忙圆场道:“祝两位百年好合。”
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谢胡博士。”徐志摩和陆小曼说。
吕碧城则起身对陆小曼说:“追求自由婚姻的精神值得这杯酒,希望可以在整个社会上引导如此风气。”
陆小曼虽贵为京城名媛,但现在的吕碧城可是才女领袖,她轻声回道:“感谢夫人支持。”
徐志摩知道李谕刚从美国回来,语义含糊地问了一句:“美国那边……挺好吧?”
“好极了。”李谕说。
“那真是太好了!”徐志摩又胡乱回道。
李谕喝了敬的酒,对他说:“好酒!让我记起陶行知说过的一句话,爱情之酒甜而苦。两人喝是甘露,三人喝是酸醋,随便喝要中毒。”
徐志摩说:“陶先生不愧教育大家,学生记住了。”
两人敬完酒后,去了其他桌。
梁启超这时才哼了一声:“夫人,你说话太客气了,这哪是什么好风气?”
吕碧城柔声说:“慢慢来嘛。”
梁启超心中有气:“他们两个分明是只知爱情,不懂婚姻,早晚要出事!”
吕碧城自然明白梁启超是害怕徐志摩最终毁在这桩婚姻上,于是安慰说:“小曼也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理。以后的事情,就让他们以后去学吧。对待新人,总归要祝福。”
梁启超重重叹了口气:“管不了,根本管不了!”
第二天,徐志摩和陆小曼专门去清华园拜访梁启超,想解开婚礼之日的误会。
梁启超见木已成舟,没有再难为他们。不过在给美国留学的梁思成、林徽因的信中,却看得出他心中并没有真正原谅徐、陆两人:
“我昨天做了一件极不愿意做之事,去替徐志摩证婚。他的新妇是王受庆夫人,与志摩爱上了,才和受庆离婚,实在是不道德至极。我屡次告诫志摩无效。胡适之、张彭春苦苦为他说情,到底以姑息志摩之故,卒徇其情。我在礼堂演说一篇训词,大大教训一番。新人及满堂宾客,无一不失色。此恐是中外古今未闻之婚礼矣!今训词稿子寄给你们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