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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鸡爹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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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票兑不出,就意味着红封包不出、货款交不上、原料定不了…

    从人事、财务、市场等方面,对陈记都是很大的打击。

    要是在平常,兑不出就兑不出啊,她还能仔细欣赏一下古代大额钞票的尊容…

    偏偏在年底!

    显金急得十爪挠心,脸上却分毫不现,甚至早上起来还在庭院里打了一套八段锦——前先心病患者的被准许活动之一。

    董管事脚下生风地来时,见显金穿了套宽松对襟的米白外衫罩子,脚踏纯黑老布鞋,头顶束支深褐木簪,桌边的石凳上还放了一盏热气腾腾的盖碗茶。

    董管事愣了愣。

    他仿佛看到了隔壁商行,那位年迈又精神矍铄的王老东家…

    在经历了空手套千两、会馆笔戳喉管子等著名战役后,董管事对于显金代行陈敷之职表示默认,在看到显金精神矍铄地打拳后,这份默认默默飙升到高点。

    “怎么了?”

    显金收了拳,双拳并腰间,气沉丹田后再吐纳。

    更…更像了…

    董管事猛甩头,道,“我去票号问了,可以提前取用,但基于朱管事信用…”

    斟酌了个用词。

    在古代,信用不好是踏天大祸。

    但着实找不到词含糊过去。

    董管事便转了话头,意思到了就行,“票号要收咱们接近四个点的月息。”

    意料之中。

    嗯…就像在现代,你本来在银行存了个定期,你突发奇想想取出来,银行也不能答应——谁知道银行把这笔钱挪到哪儿去了?可能在中东买石油,也可能砸在虚拟市场挖比_特_币。

    你的钱进了银行,就不全是你的钱了。

    道理都懂,但….四个点?

    显金简直想报警。

    在现代,年利转化率超过百分之二十四,也就是月息两个点就算是高利贷,不受法律保护。

    而这里正式票号叫出的息是四个点。

    显金面无表情地在心里骂了句,狗*的无法无天的封建王朝!

    一千两,一个月的息就是四十两。

    现在还不到正月,如果他们目前要将现银提出来,就要损失二百八十两,到手才七百二十两。

    而,泾县作坊一个月的利润才五十两。

    这是近三成的亏损啊!

    显金端起盖碗茶,克制地浅啜两口。

    就作坊目前的状况看,他们真的有这个底气承担二百八十两的亏损吗?

    “提现银吗?”

    董管事焦急,“票号腊月二十八关门,正月十五开门,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李三顺师傅回来了吗?”

    显金放下盖碗茶。

    董管事点头,“预备明日回来,他倒是一直想给三爷请安。”

    “三爷呢?”显金皱眉。

    董管事闷了闷。

    好吧,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恋爱脑不是去吃喝,就是去拉撒了。

    “把三爷绑…”显金吞下“绑”字,“把三爷请到铺子去。”

    显金又问,“酒?还是茶?”

    董管事没明白。

    瞿老夫人搞来的这个耳目,业务能力堪忧啊——当总助还要再修炼几年啊。

    显金耐心,“李三顺师傅是爱喝酒?还是爱喝茶?”

    董管事想了想,“茶吧!顶尖的造纸师傅不能多喝酒,酒喝多了,双手要抖,捞纸时就容易不匀称。”又笑道,“昨天我到铺子,见有好几个包浆茶筅,茶漏、茶勺、茶匙俱全,李师傅约莫还是个中高手。”

    嗯…

    虽然不能当总助,当个总经理秘书还算称职。

    显金点点头,念及两宋时茶艺盛行,点茶风雅,便道,“在田黄溪边找一间雅致的茶舍,挪两盏红泥小炉,准备些许盐渍花生、小黄柑、红枣,备三个攒盒的糕点,把三爷珍藏的茶带去,再请个茶百戏的高手。”

    “账就从公家支。”

    预算应该能控制在七百七?

    现代在江边搞个围炉煮茶,也搞不到小一千吧?

    “如果实在超支,写个凭条从三爷的私账走。”显金心里盘算,“等赚钱了,立刻把钱补回私账。”

    企业想做大,绝不能公账私账不分。

    前世她做完第N次手术后,她爸公司的财务姐姐来看她,为逗她笑,神情夸张地说,“…你猜我见过最离谱的账是啥?”

    “账目明细写的,给老板小情儿租房子四千三百块!”

    “我的个妈!我赶紧跑了!我怕我再不跑,老板先进去,下一个就是我!”

    她笑得不行。

    半年后就听说那家公司垮了。

    待董管事复述一遍走后,显金换了身粗布短打火急火燎向作坊赶,正好在门口遇见陈敷。

    “没吃饭吧?”

    显金摇头。

    陈敷手里拿着两个油浸纸包,递给显金,“…猜你就没吃饭!小稻香的葱香猪肉包,好吃着!”

    显金笑了笑,伸手接了,便跟在陈敷后面进了作坊里头。

    上回她到铺子来,只在外部的店肆看了账本,没进里来。

    造纸说一千道一万,是纯手工艺活儿。

    靠的是原料的筛选和匠人手上的技术。

    她一个外姓女人,独自去工坊不太合适,怕别人误以为她有偷师之嫌。

    跟着陈敷,就名正言顺。

    作坊周二狗在,钥匙一打开,扑鼻而来的水汽、湿热还有草木独有的泥土腥气。

    几个硕大的水缸子、数十张竹帘、缝隙透露出岁月痕迹的石槽…里面冷冷清清的,上回在长桥会馆里见过的几位姓郑小哥都百无聊赖地坐在水槽边,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

    周二狗一巴掌打在其中一人后背,“少东家来了!”

    几个人忙提起身,先朝陈敷行个礼,再朝显金鞠一躬。

    哟呵。

    这躬鞠得可真瓷实。

    快九十度了吧。

    “腊月年关,坊里工少,李师傅又没回来,掌舵的人不在,大家伙也不是故意偷懒的。”周二狗连忙解释。

    陈敷摆摆手,“别提了,寒冬腊月,年节将至,谁想出工?狗都不想上工!我要不是…”

    陈敷看了眼显金,“我这时候还在小稻香吃八碗呢!”

    说实话,前世患有先心的显金一直以为自己没机会鸡娃。

    不曾想,老天待她不薄啊!

    重来一世,竟赐予了她无痛鸡娃,哦不,鸡爹的机会!

    显金闷了闷,“先去库房看看。”

    资金紧张的时候咋办?

    可收回外债,可银行贷款,可发行债券。

    这些,都没有。

    那他们还剩一条路可以走:

    清仓回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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