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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花间堂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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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撞墙后,我把要求写在了他车里的液晶屏上,他以为是自己中了邪,被鬼盯上了。”

    这世上没有鬼,但有人心虚。

    吴浩敏听得半懂不懂:“什么是刹车控制器?”

    “我自己做的一个小东西,没有多少技术含量。”温长龄把兔子公仔上的胡萝卜取下来,拿在手里玩,“不过那东西只能吓吓孙争那种只敢窝里横的软蛋。”吓吓就可以了,安装的时候她留了分寸,不伤人性命。

    “你还会做那种东西?”听着就很难。

    温长龄点头,并没有炫耀的成分,只是平静地陈述一个事实:“我以前读书的时候成绩很好。”

    她会制硫酸,做炸弹。只要她想,她都做得出来。

    吴浩敏感觉重新认识她了:“你看着挺乖的。”

    温长龄没有接话。

    她不乖,从来都不。

    “长龄,你为什么会来荷塘街?你的家人呢?”

    温长龄垂着头:“我没有家人了。”

    那一瞬间,吴浩敏在温长龄的身上感觉到了毛骨悚然的阴郁感,那是一种很矛盾的、纯真与邪恶并存的感觉。

    吴浩敏没有再继续追问,只是再三嘱咐她,刹车控制器这件事不能和任何人说。

    朱婆婆应该也知道了孙争的事,没说什么,就炖了一锅牛骨汤,把肉多的都夹给了温长龄,还给她煮了一碗糖水土鸡蛋。

    周一,温长龄上白班。

    帝宏医院的肿瘤科是大科,细分成了肿瘤内科、肿瘤放射治疗科、肿瘤外科。温长龄所在的关怀病房划分在了肿瘤外科,肿瘤外科有两位护士长。

    屠启珍护士长一直都很照顾温长龄,觉得她话少、做事仔细、有责任心。屠启珍不止一次公开表扬温长龄。

    医院里关于温长龄和晏丛的小道消息屠启珍没少听说,每次听到,她都替温长龄生气。要是传两个人在谈恋爱也就算了,总是传温长龄抱大腿之类的,甚至还有更难听的,这么传不是谁真的看到了什么,仅仅是因为两個当事人的家境和经济条件不对等。

    下午,屠启珍趁着闲暇,把温长龄叫到一边,和她说私话。

    “长龄,明天下班了有时间吗?”

    “有的。”

    温长龄平日里没什么娱乐,也不社交,下班了有大把的时间。

    屠启珍就不绕弯子了:“我有个同学,她表弟在律所上班,各方面条件都不错,长得也还可以,父母都是公务员,家里有房有车,你要不要去见见?”

    哦,相亲啊。

    温长龄不太想:“不了。”

    “见见嘛,反正也没什么坏处。见完了你要是不满意,就回来跟我说,我去帮伱拒绝。”

    温长龄把头摇成拨浪鼓。

    “你就当给我个面子,一起吃个饭,好吗?”

    屠启珍很会软磨硬泡,盛情实在难却,温长龄只好答应了:“好吧。”

    “那我来约。”

    *****

    温长龄交接完班,刚过五点。朱婆婆打来电话,让温长龄晚饭回家吃,说做了红烧排骨和清蒸鱼。

    这次的司机师傅又不熟路,下车的地方不是温长龄常走的那个路口。她兜兜转转,绕了不少路,到家时天已经快黑了。

    如意当铺外面的灯笼亮了,今天的气温高,谢商正在给门口那盆被晒得蔫头耷脑的丝兰浇水。

    他抽出空,瞧了一眼绕路绕得灰头土脸的温长龄。

    “又迷路了?”

    温长龄是有点倔强在身上的:“没有。”

    谢商把浇花壶随手放在一旁,起身,站在檐下:“下次再找不到路,你抬头看灯笼。”

    温长龄抬头,才发现街上灯笼已经都换新了,如意当铺挂的是兔子灯笼,朱婆婆的钟表店也是兔子灯笼,都用彩墨描了色,画得很精致,这些应该就是前几日谢商帮着林奶奶一起画的。

    “你顺着画兔子的灯笼走,就不会迷路。”

    荷塘街前前后后几条街几条巷都挂上了新灯笼,灯笼上面都画了小动物。

    谢商不要开当铺算了,不如做个画师。

    温长龄走近一点,谢商很高,她要抬着下巴看他:“你是不是什么都会啊?”

    会点香、会弹筝、会打碟,还会画灯笼。

    “也不是。”

    温长龄觉得他太谦虚了。

    他告诉了温长龄一个很少人知道的、他的小秘密:“我不怎么会用筷子。”他站在丝兰的旁边,郎艳独绝,立如芝兰玉树,“上次你点的酸豆角切得太碎了,我根本夹不起来。”

    怪不得那碟酸豆角他没有动一下筷子。

    温长龄笑了。

    屋檐下的灯笼把光摇进了谢商的眼睛里,明亮得像星星。温长龄不爱笑的,至少在他面前不爱笑。

    次日,气温持续升高。

    谢商回了花间堂谢家,他成年之后就搬了出去,不经常来这边。

    他回来玟姨都露出了笑脸:“四哥儿回来了。”

    玟姨是谢老夫人的远房亲戚,在谢家工作已经有三十多个年头了。谢商是她看着长大的,她习惯喊他四哥儿,谢老夫人在世的时候也时常这么喊。

    谢商把从周记带回来的蛋黄酥给了玟姨,那是她爱吃的。

    “怎么还带吃的回来。”玟姨嘴上这么说,心里是十分欢喜的,她先去盥洗房拿了消毒毛巾给谢商擦手,然后才朝客厅喊道,“董事长,大先生,四哥儿来了。”

    谢商的爷爷谢景先先生有三儿一女,谢商的父亲谢良姜是长子。

    谢良姜看着像位儒商,身上的西装裁剪妥帖、做工考究,金丝工艺的胸针别在衬衫第一颗与第二颗纽扣之间的平行位置上。

    “留下吃饭吧。”

    他就只说了这么一句,然后继续看他的电子新闻。

    谢商答:“还有事。”

    父子间很生疏,几乎没有交流。谢良姜和谢商的母亲苏南枝女士在十年前就离婚了,不过这不是他们父子关系生疏的原因,谢商从小就和谢良姜不亲近,和小叔谢清泽关系最好。

    谢景先在一楼书房旁边的房间里,谢商敲了门,第一下轻,后面两下重,然后退后,等里面回应。

    这是敲门的礼仪。

    “进来。”

    谢商推门进去。

    这间房以前是谢清泽的房间,现在里面搬空了,只有遗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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