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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书阁 -> 历史军事 -> 九锡-> 934【壁立千仞】 934【壁立千仞】
- “大祥隐,前军快要挡不住了!”
一名亲卫望着前方的局势,满面焦急地喊着。
苏孛辇勃然道:“放屁!挡不住也得挡!”
身为景帝亲口任命的先锋大将,苏孛辇自然胸怀大志,建功立业便在当下,然而第一战他就碰了一鼻子灰,在兵力相差无几的情况下,没有在广陵军手上占到一点便宜,反而因为主动进攻的缘故,伤亡要比对面多一些。
这十天来苏孛辇认真反思,还带着麾下所有步卒一起反思,都认为有负天子厚望,愧对先锋之名,于是上上下下咬紧牙关,将兵刃擦拭得泛着寒光,只等再上战场洗刷屈辱。
今日天子依旧对他们委以重任,让这支万人队居中担当主攻,这是何等宝贵的信任和器重?
他们嘶吼着咆哮着一路冲来,却不想再度迎来当头一击!
陆沉麾下的长刀军可谓大齐边军步卒的菁华,这是能够当面硬抗虎豹营重骑兵的重甲步卒,按说这样精锐的力量应该留作压箱底的杀招,在战事最关键的时候拿出来一锤定音,就像当初陆沉在太康之战所做的安排,而不是一开始就摆在阵前。
但他偏偏这样做了,取得的效果就是直接压制住三万景军第一波最凶猛的攻势,然后长刀军带着广陵军和奉福军开始反推。
远处景军阵中,天子华盖之下。
听到前方游骑送来的急报,撒改和阿布罕等人面露错愕,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评价。
“先声夺人?”
景帝面上古井不波,听不出情绪波动,继而微微点头道:“陆沉用兵果然不落俗套。”
他或许没有料到陆沉将要使用的具体战法,但是他对这场大战的艰难早有心理准备,因此心中没有丝毫慌乱。
然而前方陷入厮杀中的三万景军却不具备这般沉稳的心态。
苏孛辇、纥石烈、术不列等三位主将久经沙场经验丰富,在意识到齐军调整策略之后,立刻下令就地结阵,力争将战局拖入泥潭混战,但是齐军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
在四千长刀军锐不可当的引领下,广陵军和奉福军一步步向前挺进,杀得三万景军不断后退。
在绵延一百多丈的战线上,处处可见血肉横飞之景。
景军并非毫无还手之力,当他们和广陵军、奉福军接战之后,亦不断对齐军造成杀伤,但终究无法扭转大势。
苏孛辇等人咬牙切齿,可是他们麾下的士卒并非不通人性的虎狼,受伤会感觉痛苦,面对死亡亦会畏惧,尤其是看着对面齐军打头阵的长刀军,一路杀来犹如砍瓜切菜,他们手中的兵刃和身上的甲胄基本无法起到有效的阻挡和防护,这不是光靠血勇之气就能抹平的差距。
从上空俯瞰而去,只见齐军两万余人组成两个冲锋集团,沿着景军三支万人队的间隙杀进去,好似两杆长枪捅穿敌人最薄弱的肋部,继而不断扩大战果。
十丈、二十丈、三十丈、五十丈,不知不觉间齐军已然杀向景军阵前。
定北军都指挥使李承恩手握长枪,望着前方的战局,视线随即移动到战场外侧,紧盯景军布置在那里的骑兵。
眼下齐军前军占得优势,并不意味着大局已定,因为景军还有诸多后手没有用出来,而他和定北骑兵领到的任务就是守住己方阵型的侧翼,随时迎战景军的轻骑兵。
辽阔的战场上,这场大战从一开始就显得无比血腥,在齐军前军冲锋而去的路上,留下无数尸首。
“陛下,是否要出动骑兵?”
阿布罕神情凝重,连他也没有想到陆沉的应对如此犀利,居然这么早就将手中的王牌用出来。
“不急。”
景帝语气镇定,继而起身走上瞭望车,观察着前方的战局。
眼下三支万人队被齐军凶猛的反击杀得步步后退,距离景军本阵只有百丈左右,如果任由他们溃退至阵地内,极有可能造成一连串的恶劣反应,甚至有可能动摇到本阵的完整性。
景帝自然有很多手段改变这种局势,最简单的方法便是让两支轻骑左右杀出,利用战场的空隙抄截杀过来的齐军,完成局部区域的锤砧战法。
但是这一刻他思考的不只是当前的战局,还有半年来齐军的种种动向。
他从来不会高估任何一个对手,但也不会轻视自己的敌人,特别是像陆沉这样屡有惊艳表现的后起之秀,即便他为这一战做了足够充分的准备,用四路大军分散并且困住齐军的兵力,可他心里一直有个模糊的感觉。
陆沉看似是被他的策略缚住双手,未必真的到了山穷水尽之地。
全线战局逐渐在景帝脑海中勾勒出清晰的画卷。
定州北部和定州西部,齐军七八万人被拖住脚步。
靖州太康和雍丘防线,刘守光、张旭和他们麾下的兵马寸步难移。
定州西南,庆聿恭率领的西路军主力正在面对齐军十余万人的夹击。
而眼下这片战场上,陆沉在刚刚开战的时候就拿出长刀军这个王牌,他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两种可能,其一是陆沉想用孤注一掷的策略吓退景军,因为一旦两军陷入鏖战,齐军兵力上的弱势会被逐渐放大,远不如先声夺人一鼓作气。
其二便是长刀军依然是诱饵,陆沉借此表明他迫于无奈,实则在等景军大举压上,再拿出杀招打景军一个措手不及。
会是哪种情况呢?
景帝抬眼远眺,看向东南方向齐军的本阵,眼神渐渐凌厉起来:“阿布罕。”
“臣在!”
“你亲率两个万人队,接应苏孛辇等人,把齐军杀回去,尽力动摇他们的前阵。”
“臣遵旨!”
阿布罕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向前大步而去。
当此时,景军三个万人队的士气颇为低沉,满怀期望出战,原本想一战成就威名,却被齐军前军杀得死伤惨重,要不是三位主将足够勇猛,率领身边亲卫奋不顾身地撑住阵脚,恐怕他们的阵线已经被对方洞穿。
后方响起雄浑的号角声,一路后退近百丈的景军先锋大军悚然一惊,随之而来的便是无尽的羞愧。
苏孛辇等人更是双眼泛红,几欲发狂。
号角声代表着援兵将至,更表明天子对他们的失望,因为他们在兵力稍占优势的前提下显露出败像,天子不得不及时派兵支援,以免酿成兵败如山倒的恶果。
阿布罕率领两万步卒杀入战局,同时将天子的旨意传达全军。
“陛下有命,全力冲杀!”
他带来的两万生力军很快稳住景军后退的趋势,从两翼掠来堵住己方阵型的漏洞,同时开始向前绞杀。
先锋三万人胸中的羞愧逐渐转化为勇气,继而展现出歇斯底里的狂暴,他们不再畏惧齐军阵前杀伤力极其恐怖的长刀军,咬牙挺枪向前,用血肉之躯强行挡住齐军前进的脚步。
景军纵横世间数十年,靠的不只是来去如风的骑兵,更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然!
在他们舍生忘死的反击之下,战场局势终于开始扭转。
来时路,遍布鲜血荆棘。
再往前,唯有一死报国!
其实厮杀到这个地步,齐军长刀军也已逐渐显露颓势,毕竟胸中的热血只能支撑一段时间,不可能永远没有消退的时候。
景军步卒大阵艰难地向前,夺回属于他们的荣耀,将齐军两万余人一点点逼退。
两军就像两头在荒野角力的巨兽,齐军依靠先声夺人取得优势逼近景军本阵,但是景帝大手一挥,两万生力军的加入又扭转局势,在这种情况下长刀军、广陵军和奉福军组成的前军只能后退,刘隐等主将即便心有不甘,终究无法逆天而行。
当占据上风之后,景军凶悍的本性逐渐爆发,阿布罕亲自压阵,苏孛辇等三员虎将全力施展,以更短的时间杀至齐军阵前。
齐军王旗之下,陆沉望着己方前军被杀回来,沉声下令道:“传令徐桂,此战成败在于他能否挡住敌军的这波攻势。”
喧嚣混乱的战场上,军令略有些困难地传到徐桂耳中。
这员历经无数次厮杀的虎将拱手应下,随即转头看向前方。
齐军兵力少,每一部都有各自的任务,而眼下景军攻势凶猛,一旦广陵军和奉福军挡不住,后果便是一败涂地,因为他们后方就是陆沉所在的中军,王旗所在之地。
徐桂深吸一口气,朗声道:“王爷有令,长刀军同袍暂且退后,由本部奉福军扎住阵脚。”
令官匆匆而去。
徐桂看了一眼周遭虎贲,咧嘴道:“诸位,怕死否?”
众人齐声怒吼道:“唯愿死战!”
“好,不愧是我徐桂带出来的兵!”
徐桂昂然一笑,随即怒吼道:“取我刀来!”
两名亲兵将他常用的大刀取来,徐桂单手接过,然后大步向前,一边走一边厉声说道:“今日若我等再退,大军便会陷入死地,都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到了这个地步便是你我舍命报国之时!”
奉福军将士无不激动地看着他的身影。
徐桂一直走到阵前,双手持刀,眼神锋利无匹,狞笑道:“将士们,随某杀敌!”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