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聂振邦的这句话,在场的人,表情各不相同。范常胜却是皱着眉头。恨不得立刻就开口驳斥聂振邦才好。堂堂一个市长,一个地厅级干部。带着一班子工人去省城江州市,去省委省政府大院(men)口上访。听起来,这个事情就很好笑。更深层的含义是,作为一个地级市的市长,说出这样的话语,不管是真是假,这本身就是一种错误。只不过,在大庭广众之下,范常胜不好发作而已。不过,目光之中却是明显隐含不满。
旁边,李国华却是一脸笑意,聂振邦的性格果然还是如此,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话还真没说错。这一次,自己算是赌对了。甚至。李国华巴不得三天之内没有结果。到时候,倒要看看聂振邦怎么收场?这些个工人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打发的。而且,三天之后。如果聂振邦没有一个满意答复。如果聂振邦食言。自己还可以暗中推波助澜一下,将聂振邦推到风口浪尖上。到那个时候,事情闹大。恐怕宁守常也保不住聂振邦。
陈乐等人却是一脸淡然。作为聂振邦的老部下。聂振邦的性格,陈乐是清楚的,聂市长,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的性格。真要到了那个时候没有一个妥善的方案。聂市长还真敢带人去省里。可是,一个市长带头上访。陈乐想想都为聂振邦捏一把汗。
而工人们则是一脸的震惊。片刻之后,人群之中却是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声。以往上访,市里的领导和公安干警们如临大敌一般。就差没把自己这群人当成是阶级敌人对待了。如聂市长这样的,从来没有见过。而聂振邦这一句话,也让工人们对聂振邦充满了好感。
人群之中,几个为首的男子,沉默了一下,相互之间眼神交流了一番,半晌之后,还是开始说话的那个中年男子,却是再次开口道:“好,聂市长,我们相信你。我们等您三天的时间。”
事情到了这里,基本上就算是平息下来了,旁边,范常胜也松了一口气。这些工人可不是农村里面的农民可以比拟的。这些人,都是城市人,也有着一定的见识。这种情况下,那些抓主要人员的手段。是行不通的。抓了一批人,这些职工不但不会散,反而会把矛盾更进一步的激发。
此刻,聂振邦能够用这样的方式来平息,范常胜却是放心了。聂振邦这么说,算是把事情揽下来了。以后,要是出了问题,自然是先找聂振邦。到时候,省里也能够以此为借口撸掉聂振邦的市长位置。
可是,让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聂振邦嘴角露出了一丝弧线。范常胜和李国华的表现,聂振邦都看在眼里。随即,聂振邦再次道:“大家都安静一下,当着市委领导,当着大家的面。我代表市政府表个态。三天时间内。市政府一定会拿出一个妥善的方案出来。这是我对大家的一个承诺。轻纺城的事情,也是时候解决了。在轻纺城的项目上,国华市长一直都是最直接的主持者。在这里。我相信,国华市长还是会一如既往的为轻纺城几万职工服(*)的。市政府这边,为了保持政策的连贯性,还是准备让国华市长挑起轻纺城改制的这个担子。当然,我也会从旁协助。完美的、妥善的处理好轻纺城的事情,让大家满意。”
说完这些,聂振邦一脸淡然,嘴角微翘。目光却是淡然的望着旁边的范常胜和李国华。心中冷笑一声,既然你们合起伙来给我下套。还真以为把我的性格摸准了么?这个事情,自己不可能不管,这是肯定的。可是,真要自己独自去承担,聂振邦也不会做。如果那样的话。指不定范常胜和李国华会在这里面耍什么手段和心机。说得不好听一点,暗中阻扰,那也不是不可能的。如今之计,唯有把李国华也强行捆绑上这个战车。把大家都变成同一根线上的蚂蚱。说白了,要死就一起死的态度。这样一来。李国华除非是想鱼死网破。否则的话,是绝对不敢跟自己耍什么心机的。
旁边,一听到聂振邦的话语,李国华脸色一沉。原本还有些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占了便宜了。开始还觉得自己成功的把聂振邦引入到这个头痛的项目上来了。甚至,不客气的说,找到背黑锅的人了。可是,没有想到,这转眼之间,聂振邦就把自己也给拉进来了。而且还是在这种场合。
此刻,李国华是绝对不敢当面拒绝的,一方面,聂振邦是代市长。是自己名义上的上司。另外一方面。自己要是拒绝。在公众面前。自己的面子就丢光了。传出去,自己就成为了一个不负责任,不敢担担子的人了。对自己的仕途也是有着巨大影响的。
随即,李国华却是微笑着道:“各位职工同志们。请大家相信市委市政府,相信聂市长。在聂市长的带领下,我相信。轻纺城的事情一定会得到圆满的解决。”
这个时候,李国华也是十分的机灵,既然不能推脱,那就只能尽量把工作往聂振邦身上推了。
市政府市长和常(*)副市长先后表态。职工们也都在几个主要的组织者的号召下纷纷散去了。
此刻,轻纺一厂、二厂以及棉纺厂的厂领导班子一共十几个人也都纷纷迎了上来。
作为轻纺一厂的厂长,刘跃进此刻满头大汗。站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此刻,范常胜也一改面对职工群众的时候那种和颜悦色的样子。一脸严肃凝重,沉声道:“刘跃进,你们厂领导是干什么吃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们都不知道。轻纺一厂半死不活。你们还能不能干,不能干,就把屁股下面那张椅子给让出来。让能干的人来干。”
范常胜的怒火也不是空穴来风的。轻纺一厂、二厂和棉纺厂的职工联合闹事。厂领导要说没有责任,那是不可能的。不说别的,至少,一个思想安抚工作不到位这是肯定的。也难怪范常胜如此的恼火了。今天这么一闹。再加上聂振邦的那句话,梁溪市市委市政府就被动了。换句话说,梁溪市市委市政府已经把自己逼到绝路上了。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了。这个事情,只有一条出路――妥善解决。
说着,范常胜一甩手。转身就走,这让刘跃进等人都有些骇然。刘跃进身高大约一米七五的样子,体重也是属于重量级的,整个人看起来已经有种向正方形发展的趋势。
看到市委领导要走,随即小跑着跟上,笑着道:“范书记,聂市长。各位领导难得过来,要不,在我们这边吃顿便饭再走吧。也算是我们三个厂子的一点心意。”
一听到这句话,范常胜却是顿了一下,面色冷峻道:“刘跃进,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搞这种虚的东西。这饭你还吃得下么?我是吃不下的,什么时候,你刘跃进把厂子搞起来了,扭亏为盈了。不要你请,我请你吃饭都行。”
说完,范常胜却是撂下了轻纺城的一干领导,甩手而去。走到路上,范常胜却是看着旁边的聂振邦道:“聂市长。刚才你那个表态。实在是太随意了。身为一个领导干部,你还有没有组织纪律性。你不能搞这种江湖气息啊。你总不能想什么就说什么吧。三天的时间,你这个不给市委市政府留余地啊。真要是不能妥善解决轻纺城的问题,那可是要出大乱子的。”
这个时候,范常胜正在气头上,说起话来,也没有半点的含蓄。更何况,即便是不在气头上,范常胜也不会对聂振邦含蓄。两人的派系,就注定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听着范常胜的话语,聂振邦却是淡然一笑。也有些不客气道:“范书记。我承认,我是偏激了一点。可是,说到组织纪律性这种上纲上线的问题。我却是不敢苟同的。轻纺城的事情,我也是两眼一抹黑啊。国华市长又在公众面前说的如此的自然,我总不能否认吧。那样的话,损害了市委市政府的威信。更是不行吧。处于维护市委市政府威信的角度考虑。我这也是无奈之举啊。”
聂振邦的话语里面的意思却是很明显了。这个时候,你来怪我。早干什么去了。如果,不是你们把我逼上前台。我会把市委市政府逼上绝路么?
范常胜此刻也是自觉理亏。沉默了一下,冷哼一声,走到自己的专车面前,此刻,范常胜的秘书汪鸣轩早已经打开了车(men)。范常胜直接坐了进去,透过车窗,沉声道:“聂市长,轻纺城的事情,你自己立下的军令状,可是要实现啊。否则。闹到省里,对你对我都不好。多话我就不说了。”
等到范常胜的车子离开。李国华脸上也露出了一副淡然的表情,正准备离开这里,聂振邦却是喊住了李国华道:“李副市长。稍等一下。”
一听到聂振邦的话语,李国华也回过头来,疑惑的注视着聂振邦。半晌后这才道:“聂市长,你还有事?”
聂振邦此刻却是点头道:“李副市长,轻纺城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们又立下了军令状了,我看,这三天,我们是不想休息了。这样,趁着这个机会。我看我们连夜召开一个市长办公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