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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1章 超过三千之数,便可视作谋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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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枝夏说不舒服是明显的托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可进了屋,徐璈还是拧着眉问了一遍。

    要不是桑枝夏拦着说不必,徐璈当场就要让人去找大夫。

    桑枝夏拉着眉心紧锁的徐璈坐下,对着外头抬了抬下巴,口吻古怪:“我瞧昨晚的样子,你跟那人不像是认识的,今日怎么就攀上交情了?”

    徐璈是肉眼可见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可那个叫江遇白的是怎么回事儿?

    这所谓滚泥坑的交情到底是怎么滚的?

    徐璈的脸阴沉得仿佛下一秒就可以拧出水来,开口字里行间也充斥满了寒意:“我上一次跟江遇白见面,还是十八年前的皇上寿宴。”

    “当时他是惠王之子,我是徐家长孙。”

    桑枝夏眸子微缩,难以置信地说:“你是说,他是……”

    “可是祖父之前与我讲史的时候不是说,惠王是先帝极为宠爱的幺子,膝下独子早夭,惠王妃为此悲恸心悸而亡,惠王十多年前就自请了封地远至岭南了吗?”

    老爷子的嘴里可不跑空话。

    他老人家都说早就死了的人,现在怎么还活得好好的?

    徐璈被她脸上的惊讶逗笑,心累地把头杵在桑枝夏的肩上,闷闷地说:“可说呢,早该骨头都烂成渣的人突然活了,我瞧着也瘆得慌。”

    惠王的封地在岭南,此后十多年不曾踏足皇城半步,不曾听闻过惠王再得子息的消息,惠王一脉似乎是彻底销声匿迹了。

    可江遇白身上的岭南王印做不得假。

    没有人敢拿这样的东西造假。

    徐璈闷着嗓子说:“是我大意了,竟是没注意到暗中还藏了一双眼睛。”

    徐家被流放至西北后,徐璈起先是疲于生存,紧接着又是暗中调查当年洪北之战的真相,设法找到当年的知情人。

    徐璈本以为天高皇帝远,再加上有陈年河的遮掩,不会有人留意到西北这边的动向。

    谁知千算万算,偏偏算漏了一个悄无声息多年的岭南。

    桑枝夏一颗心七上八下地来回打鼓,反复咽了咽唾沫,少顷才哑声说:“祖父曾说,先帝在时,惠王之才远胜当今,立嫡立长也曾反复在朝中掀起风浪,最后是以惠王一脉彻底退出皇城,才得以平息。”

    “惠王传闻中早夭多年的独子此时出现在这里,岂不是说……”

    桑枝夏心头一凉没能说得下去。

    徐璈难掩燥郁地闭上了眼,冷冷道:“惠王曾距天子之位只有一步之遥,想来哪怕是远在岭南,也不曾放弃过半点对那位置的觊觎。”

    “咱们一家刚到西北,说不定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徐璈自认对西北的局势了如指掌,本不该有如此纰漏。

    可不管是江遇白还活着的消息,还是江遇白何时到的西北,目的为何,徐璈却毫不知情。

    徐璈眼底暗色不断沉浮,耳尖上被桑枝夏轻轻一捏:“那他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儿?”

    “好好的小王爷当着不快乐,装的什么文弱书生去给你挡箭?”

    就算是命中缺木也不带这么玩儿的吧?

    江遇白就不怕一箭扛了当场就死了?

    徐璈说起此事直接被气笑了:“那一箭就是江遇白的人看准了射的,他要是不冲出来搅局,十有八九还没有多出来的那么一支箭呢!”

    江遇白被识破后只承认了苦肉计的事实,却一口咬死了说自己不知那伙山匪是怎么回事儿。

    可傻子都知道这话当不得真!

    徐璈眉眼间骤起戾气,咬牙说:“江遇白不知从何处知道了西北粮种多丰的消息,看上了你手头的粮,但一时又没想到合适的由头接触,索性就闹了这么一出拙劣的把戏。”

    这一手苦肉计实在是玩儿得太假了。

    一眼看穿的那种假。

    又或者说,江遇白在打定要用这种把戏撞在徐璈跟前的时候,就没指望能瞒得住。

    这人压根就不想瞒。

    他是明晃晃地带着目的来的。

    徐璈把人带进青阳县就扔了,昏迷不醒的人原地就醒,一刻也没耽误撵了上来。

    客栈里前后一封,江遇白穿着一身血不滋啦的衣裳,就开始诉起了幼时过往,张嘴闭嘴就是你我兄弟情分。

    徐璈想把人扔出去,好人皮子原地就垮,脱口就是一句:那我就只能是进京了。

    桑枝夏自认还是见了不少世面,可此时此刻还是不由得为这种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凶猛震撼

    桑枝夏心情复杂地说:“进京告御状?他到底怎么想的?”

    徐家流放至此,按律的确是不可自由行走在外,也不能过得太舒服,应当人人都去矿山卖命。

    被皇城里的人知道了徐家在西北的滋润,的确是会惹来不小的麻烦。

    可是在皇家玉蝶里,惠王独子十多年前就已经是枯骨了。

    死了十多年了,活蹦乱跳地闹着进京,这人是一点儿都不担心欺君的大罪?

    徐璈气得冷笑:“大约是真的活太腻了?”

    “更恼人的是我还真不太敢让他闹。”

    江遇白可以孝感天地,直接带着他在岭南的爹勇赴黄泉。

    可徐璈不能不管不顾。

    徐家老少这么多人,眼下好不容易在西北扎根立足,他手中在办的事儿勉强有了眉目。

    这种时候,他不可能跟着江遇白那种失心疯的一起丧心病狂。

    桑枝夏稍一思索就懂了徐璈的言外之意,眉心失控地缓缓聚拢。

    “卑鄙。”

    先是不动声色盯上了徐家的东西,紧接着又报复性地拿出了同归于尽一起灭亡的狠招,这是要逼得徐璈不得不上他的贼船。

    可是……

    桑枝夏指尖发凉地抓住徐璈的手,微不可闻地说:“岭南是个完整的封地,独属惠王一人。”

    “正常情况下,哪怕是粮种不佳收成有限,可一方水土养一方民,若无天灾人祸,是足以供养一地子民的。”

    可江遇白开口说的就是要粮种,要粮食,有多少要多少,多多益善。

    这些东西绝不是拿去给岭南的百姓吃的。

    对粮食需求最大的,只有军队。

    可据桑枝夏所知,封地王只可有私军三千。

    超过三千之数,便可视作谋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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