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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菽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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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川想帮忙,不过没一会就被嫌弃碍事,让他到一边去,把留下的两罐菽浆给煮了。韩川煮沸两三次后再倒出来,这时已经能闻着香气了,依然还有一些菽自带的腥气,但闻起来香得多,这让他更惊讶了

    这菽,竟还能做出两样东西来?

    韩信还在灶间帮忙烧火,韩武蹲在旁边小嘴叭叭地跟他说话,韩信嗯嗯应着,其实一句没听进去。韩川看他心不在焉的,怕他烧着自己,叫了几声逗他说话:“阿信,你说你阿母是不是很厉害?”

    “嗯!”韩信兴奋起来,倾诉欲大涨,连说带比划地表达着对母亲神奇本领的敬佩,韩武跟着帮腔。韩川乐得不行,心说这就把你们哄住了?改天我得找点什么,不然要被妻子比下去了。

    随即又想,家里的藏书他拿来考较过儿子,韩信确实都背下来了。要说里面的内容,惭愧得很,他自己也没学明白,根本教不了儿子。那以后韩信总不能就不学了,孩子嘴巴紧又懂事,是不是把天书拿来教他?

    但看看一点点大的韩信,韩川又犹豫了:“不行,还是等一两年再说吧。”

    林芦将瓦罐端上桌时忍不住说:“菽竟能变成这样的浆液,虽不能作饱,却也能伴着饭食共用,我尝了一口,极是美味。”

    韩信跟着母亲的话点头。要等父亲一起进朝食,他没有偷吃,只是母亲叫他尝一尝味道,他便喝了一口。这浆液带着菽的香气,却不似成碗的菽饭那样难以下咽。入口也是细腻,韩信想,要是加上一点他梦中见过的南越来的柘浆,想必会更加美味。

    家里当然没有珍贵的柘浆,所以芦将过滤出来的余渣和着米饭一起蒸出来,又倒进菽浆,加了酱搅一搅,自己尝了觉得也很好,饭多了许多香气,便是不加酱似乎也能入口。

    韩川埋头吃饭,也觉得不错,韩武也大口吞吃,差点噎着,林芦给他顺了半天。

    一直默默陪伴着他的系统不能理解,调出他曾经的记忆画面观看,确定自己没有出现bug。以前的韩武在看美食节目时也看到有的星球会有类似的吃法,他是叫着异端的啊。为什么现在吃得这么香?意识沉眠了,口味也会随之改变吗?

    要是韩武醒了一定会哭给他看!六岁孩子那种嚎啕大哭。

    没办法,原来的韩武根本不觉得菽浆甜,还觉得有股子腥味,但是哪怕他现在意识恢复了,他也要说好香甜啊,什么都不加就很好喝。以后有糖了加糖也行,有盐加盐也行,他都吃。泡了饭也好好吃。他一定宣布他要收回异端的评价。

    我家就这么吃,怎么了?

    任是哪个星际来的人类来到这样落后的时代,都会对每一样美食的每一种吃法抱以最高的虔诚之心的!

    今天因为韩川和林芦起早磨菽,一家人吃得都早。韩川吃完才将还在灶上温着的菽浆倒了一罐,放在篮中,嘱咐韩信:“给你石阿翁家送去,教他们热着吃。”

    “哎。”韩信知道好多东西都是阿翁家里花时间帮阿父阿母做的,也十分感激。韩武连这事都要跟他去,被韩川搂过来在怀里逗:“是不是想在路上磨你阿兄,偷喝给他家的浆呀?”

    韩武气得跺脚:“没有,没有没有没有,就是没有!”

    他堂堂小男子汉,才不会偷吃呢。

    这样想着,他猛地喝了一大口阿父碗里的浆。

    韩信路上走得小心,好在两家离得不远,到石通家时,石通一家正要开饭。韩信捧出瓦罐,石通叫老妻:“添个碗,让信吃了再走。”

    他老觉得韩信是不是跟父母来淮阴的路上没吃好,明明父母都高挑个子,他却不比同龄人高多少。

    韩信不知道父亲和石通都担心他长不高,他从没为这个担心过,梦里他可不矮,所以闻言只是摇头:“阿翁,我在家已经用过。阿翁为我家做了磨,我阿母今天制得了菽浆,让我送给给你们尝尝。”

    菽浆还热着,不用再加热,石通闻了闻味道,倒出一点尝了尝,大为惊奇:“好香的浆水!”

    韩信便教他们,可以就这么喝,也可以泡在饭里用。

    石仓家的小儿子石狡比韩信大一岁,石通给他倒了半碗,他喝了一口便端起来一饮而尽,而后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家大父:“大父,我还要。”

    石通才有这一个孙子,宠爱非常,呵呵笑着又把自己的倒给他一半。一人一碗,一个瓦罐很快空了。韩信认真地道:“阿父说今天试着做,量不多,明日多做些,我再给阿翁送来。”

    石通连连摇头:“你家收的那菽分了不少给庸耕的陈鱼,能剩多少。仓,你今天拿菽过去,叫川明天给我家也做上一些。阿信啊,明天就托你给我送过来了。”

    石仓犹豫了一下,妻子拽了拽他的袖子,暗示儿子爱喝,他便点了头:“好。”

    先前韩川住在家里,虽然也给家用,但挤进三口人,家里实在拥挤,也难免磕磕绊绊,妻子就总觉得自家亏了,很是不喜,现在却又大方起来。父亲的意思,岂只是请韩川做浆,菽送过去,多少是要留些余量作报酬的。

    但话说回来,难怪儿子爱喝。像他们这样的人家,饴糖也不是常能吃到的。前次因为买给儿子的饴糖被父亲给了韩信和韩武一小块分了吃,妻子知道后都生了场气,只是父亲给的,他们也不好发作。

    这菽浆有种似有似无的甘美滋味,和着浆中菽香,便是什么也不加,都是平常人家吃不到的美味,偏偏又是菽这种难吃又常见的粮食磨出来的。

    石仓欲言又止,等韩信告辞,他对石通道:“阿父,那小磨就是你做的,我看着也不难,不如我自家也做一个……”

    石通还没说话,石兴先放下了碗,闷声道:“韩家大兄托我家做的东西,他不同意,我家不能做。”

    石仓瞪了他一眼,正要再说,石通也把筷子拍下来了:“韩家家传的东西,你好意思学了来,你阿母还要不要做人,乃翁还要不要在桃溪里做人了!”

    石仓只得闭嘴,心里却不服气。这东西有什么难的,他不学,别人家见了也是要学的,还能瞒得住不成?

    韩姑母也愣了愣,她家家传的东西?她一点印象也没有。不过她本就是庶出又庶出的女儿,祖上从韩国王室带来的食谱所制美食,她没有尝过也正常,便没说什么。

    这年头,一项手艺确实是可以传家兴业的,不能随便传人,也不能偷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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