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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故人再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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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秀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你别乱说!我没有!”

    脸上的伤让他清醒了点,他耀武扬威似地大喊:“你无故让我破相,我要告诉阿父,不,去告御状!谁家主人居然伤了客人?”

    他一下子跟斗胜的公鸡似的:“崔扬野(崔曜的字),就算你有官身,这次也要吃瓜落!”

    崔曜风轻云淡:“你没事站在靶子前面,挡着别人,还怪我呢?而且男子汉大丈夫,一点点小伤就喊着要回家告状,真是……”

    他一声嗤笑。

    其他人想到这里,面上也浮现一些尴尬又嘲弄的笑意。

    本朝不重文轻武,今上也是武德充沛的,民间尚英武豪爽成风,更不论是世家门庭。

    身娇肉贵的贵公子可以怕痛,但在脸上一道口子,就嚷嚷着要告状,不被笑死才怪。

    宣秀现在又羞又气,脸跟煮熟的大虾似的。

    崔曜安抚小孩子似的语气:“好了好了,阿白,去叫府医来,别伤了宣二公子娇嫩的脸蛋。别怕啊,不会让你毁容的。”

    “崔曜!”

    宣秀气狠了,直呼其名。

    崔曜笑眯眯地应:“哎呀,宣二公子,你是真的……什么记性都不长。”

    他笑到最后已经泛出冷意来。

    宣秀陡然清醒。

    崔曜不是因身份人情妨碍而退让的宣稷。

    虽都背靠宗室,但他外祖母是大长公主,崔曜母亲是郡主,可凭家势,凭圣眷,完全比不过。

    再加上崔曜还在朝中得力……

    宣秀的小厮机灵多了,见宣秀被驾上去了,也有退却意味,上前插话:“公子!公子您的脸怎么不小心受伤了,我们快点去屋里头上药吧!”

    宣秀也顺势骂他:“糊涂奴才!要是本公子有事,非得打死你!”

    说罢他忌惮地瞅崔曜一眼,急匆匆地被小厮扶着,和赶来的崔家下人去屋里找府医。

    风波结束。

    崔曜也不在乎场子冷下来,扬扬手里的弓向宣稷:“小宣伯,你弟弟冒犯了崔家,你做长兄的,是不是要给我赔罪啊?来吧,跟我比一场。”

    宣稷低头浅笑:“那就献丑了。”

    “走!”

    射箭场上气氛松下来,又热热闹闹了。

    在一旁看戏的两姊妹见戏码落幕,就打算要走,尤其是崔智光,长舒一口气:“走吧,咱们继续去溜达。”

    崔岚光看热闹看得开心:“就是要曜阿兄好好教训这群臭纨绔!”

    崔智光笑道:“走吧。”

    她转身毫不留恋,但宣稷的目光阴差阳错地转了过来。

    他在重影中捕捉到熟悉的影子,心神一动。

    是她做的吗?

    ……

    崔智光和崔岚光走着走着,到了一方水榭,听到里面正有一群年轻女郎在举行雅集。

    “……鹦鹉学舌金笼中。”

    一名清冷如雾中仙兰的女郎接上了对子,引出一片叫好声。

    崔岚光见崔智光来了兴趣,带着她登入了水榭:“几位姊妹在玩什么?可否让我和阿姊也进来一起玩玩?”

    “哎呀,岚儿来啦!”

    “这就是你那位阿姊?还没贺喜呢!”

    “郡君妆安。”

    几个女郎都是认识崔岚光的,听到崔岚光口呼阿姊,猜出崔智光身份,各个摆出一张笑脸迎来。

    她们最差也是清贵门第,眼界非凡,不是崔柔,不会浅薄愚蠢到认为崔智光夫家不显就心中鄙夷。

    相反,她们有些人是理解为什么崔智光下嫁——物极必衰,月圆则亏,如今都城估计要不太平,德庆侯府是个勋贵人家,也胜在不掺和这种事,虽然君姑是个糊涂人,但康国公府当后盾,日子总要安稳很多。

    本来坐在主位的女郎也起身:“郡君是主人家,我就是一个代坐的,请郡君坐。”

    崔智光含笑:“我就是个来混雅集吃口茶的,不用那么多讲究。”

    说着她挨着崔岚光坐下。

    那女郎也是个豪爽性子:“好,那我魏燕仪也不跟郡君客气,就忝居主位了。”

    魏燕仪坐下来,其他几个女郎也继续开始对对子,对不上来的就被身边小姊妹嬉笑着端一杯果酒灌下去。

    轮到崔岚光,她思虑半晌:“蝴蝶展翅碧桃间。”

    “好!春意盎然!”

    “接下去是郡君了。”

    这话一出,那位兰花似的女郎也抬眸凝望崔智光。

    崔智光笑吟吟地举起酒杯:“我想想,嗯……‘凤雀覆火青玉里’?”

    “凤雀覆火青玉里……”魏燕仪细细品读,叫好:“好啊!郡君豪情上青云,好文采!”

    “确实是好,岚光你不厚道,这么一个姊姊,居然藏着不让我们见到!”

    “这确实是好啊,”有个华衣女郎挺胸抬头地接过话茬,只不过语气一拐十八弯,听着泛酸:“我们都做些凡俗花鸟蝴蝶的,偏偏郡君要是凤,不是压我们一头吗?主人家就是主人家。”

    她一手掩面,向兰花女郎“哎呀”一声:“是我唐突了,墨女公子不会在意吧?”

    在场都通读诗书,怎么不明白她是借“鹦鹉”与“凤雀”挑事?

    崔岚光争辩:“南宫锦,你什么意思!你是在说我阿姊威压吗?”

    南宫锦笑:“哪里有呢?我哪一句说了?”

    “你——”

    一声古琴铮鸣般的清音回响于水榭:“我介意。”

    说话的人正是墨女公子:“文无第一,我们对对子取乐,又不是臣工朝堂政见,要避讳争论什么。南宫锦,你此番落了下乘。”

    崔岚光为崔智光介绍:“她是国子祭酒的女儿墨蕙山,祖父是太傅,都城有名的才女呢。”

    怪不得。

    崔智光瞥向一旁脸色青白,但不敢反驳的南宫锦。

    崔智光收着扇子向她颔首致意,算是谢过她的解围。

    墨蕙山则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崔智光,像是仔仔细细地打量。

    紧接着,她凤眼微微一眯,笑了。

    如雪白宣纸上轻点一浓墨。

    还没等崔智光琢磨出其中意味,墨蕙山就别开目光。

    一道灵光忽然闪过崔智光脑海,划出记忆中车帘中少女的面容:“谢过公子搭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小女来自墨家,求问公子门庭,未来一定相报。”

    哎呀,是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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