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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定亲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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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一晃而过,到了二月初二这日

    长安大半的达官显贵都来了襄园。

    宴会尚未开始,侍女奴仆们忙着布置席面,金丝楠木桌案上的锦缎铺就龙凤图纹,每张桌案上都陈设着摆满浆果的玉盘。

    迎接宾客时,叶叙安竟是驾牛板车来的,连同他自制的三十坛陈年桃花酿,惊掉了众人下巴。都说叶国师疼爱徒弟,果真不假。

    武安侯府在朝中保持中立,是虞攸之和沈流云争相拉拢的对象,今日定亲,这俩自然也来了。虞攸之这人表面亲和,长袖善舞,左右逢源,与一众达官显贵们聊得甚欢。

    沈流云见到宋令仪时,她刚听完李氏的贵妇教程,面色算不得好,转头与世子殿下对上视线,心里一紧,行礼道:“见过世子殿下。”

    沈流云面无表情地把她打量一通,“宋姑娘不必多礼,我还没恭贺宋姑娘定亲之喜呢。”秋猎时,他就看出陆璟对这姑娘有意,只有没想到陆璟还未出手,这姑娘一声不吭的就与武安侯府定亲了。

    宋令仪还没回话呢,谢砚书就凑上来,一手揽过她的肩,笑道:“殿下今日来得早,待会儿可要与我好好饮它几壶!”

    沈流云目光落在谢砚书搭在宋令仪肩膀的手上,暗自摇头。看着少男少女在已经面前耳鬓私语,他都酸的牙根痒痒。

    李氏站在石阶上,眉目肃穆地盯着他们,而后才上前与沈流云见礼,“殿下莫要听砚书的,您军务繁忙,喝酒误事,自当量力而行。”

    “无妨,今日是砚书的定亲宴,我与他相识多年,论交情怎么都得多喝几杯。”沈流云道。

    与沈流云寒暄两句后,李氏带着新妇到堂厅与亲眷见面,这群亲眷听说宋令仪是七品女官,先交口夸赞她聪明机灵,然后又教育她婚后要以丈夫为主,尽量不要抛头露面云云……

    听得宋令仪心里堵气,找了个借口出去寻谢砚书

    谢砚书正与一众世家公子投壶,连赵银仙也在,这次没有心事分散注意力,他投得格外准,一连几次双耳,翩翩少年,神清骨秀。

    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听了许久说教,身心俱疲的宋令仪。

    谢砚书玩的十分投入,还是身边的人提醒他,他才注意到宋令仪来寻他了。

    谢砚书在一众好友的唏嘘下走向宋令仪,眸光明朗,“你怎么了?”

    碍于周围人多,宋令仪并不好直接问他与侯爵夫人商量后的情况,淡笑摇头,“里面太闷了,出来走走。”

    谢砚书直觉她的情绪不太对,“是不是那群亲眷为难你了?”

    “不是”

    “她们只是说……让我成婚后,辞官顾家的事……”宋令仪道。

    有些话终归是要问出口的。

    谢砚书跟着默了默,“抱歉,上回你和我说的事,因为最近事务太多,我给忘了。”

    宋令仪惊愕抬头,谢砚书谦谦君子,不擅长撒谎,一眼就被她识破了,“……不是忘了,是伯父伯母不同意,对吗?”

    ……

    二人相顾无言

    良久

    “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谢砚书脸上一僵,但随即恢复风度翩翩的常态:“令仪,我母亲说官场的尔虞我诈,不是女子能适应的,况且元宵以来,我俩都那么忙,一连半个月都碰不了面,若是婚后还是如此,难免会被人笑话的。”

    所以就可以不告诉她

    就可以默认牺牲她

    宋令仪眼神里的失望刺痛了谢砚书的心,他顿时手足无措,“对不起,我没告诉你,是怕你会后悔,也怕你失望,我……我好不容易才能与你定亲,我不想这些小事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

    “成婚后,我会努力上进,让你当上诰命夫人,你只需要安心管理内宅,不用像以前那么累了。”

    宋令仪沉默不言,感觉自己像坐上了一条在暴风雨中穿梭的小船,颠簸到她无法思考,也无法张口呼吸,理智被风暴掀起的浪潮一遍遍吹翻打压。

    闭目冷静下来,心想着定亲宴,还是莫要有口舌争论,恰好这会儿投壶的那群儿郎在唤谢砚书,宋令仪便放他先去招呼宾客了。

    她踱步走上游廊,今日阳光明媚,雕梁画栋般的亭台楼阁仿佛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雅致的奇石流水相得益彰,手畔精心雕琢的古松苍然涧底,幽侘清寂。

    从山间引入的泉水顺着石潭汩汩流过,听着水流声淙淙。

    李氏身边的嬷嬷找来,语气不虞:“宋姑娘,你怎么还在这儿呢,该回堂厅了!今日是你面见谢家、李家亲眷的日子,怎可失礼!”

    才逃离片刻的宋令仪垂眸掩下不断翻涌的情绪。她原以为只要两个人有情,千难万险都可化解,她并非不愿意为了谢砚书去努力,只是她宁可婚后多一份劳累,也不愿辞官。

    回到堂厅,原本坐在首位的李氏已换了位置,弯着笑眼看她,可笑意不达眼底,“怎么才回来啊,方才表姑问起你了呢,快去给表姑见礼吧。”

    李氏嘴里的表姑,就坐在李氏原来的位置,是老侯爷那边的亲眷,谢砚书唤她姑婆,是位年过七十,满头华发,雍容华贵的老太太。

    宋令仪走到老太太跟前见礼,老太太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你是叫令仪吧,长得真标志,和砚书般配极了!”

    说着,又牵住宋令仪的手,“听说你现在是在太史局当差?”

    宋令仪现在一听别人问起她的官职,就有应激反应似的排斥,浅笑点了点头,应了句“是”。

    老太太一双浑浊的眼睛,仿佛在透过她,看到另一个人,“当女官好啊,想当年陛下也是在你这个年纪随军出征,吃了许多苦,碰了许多壁,百炼成钢,才有了今日。”

    宋令仪眼前一亮,难得遇见个老太太没有教育她“以夫为纲”,“姑婆知道陛下的故事?”

    还未等老太太说,李氏身旁的嬷嬷用一副高高在上的口吻道:“老太太年轻时是宫中女官,教养过陛下,但公众场合不可议论天子,宋姑娘得记着规矩才是。”

    武安侯府及其亲眷对这位‘表姑’都很恭顺,老太太年轻时教养过女帝,算是女帝的老师,后来女帝南征,还是老太太给老侯爷搭桥,给了老侯爷从龙之功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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