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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书阁 -> 武侠修真 -> 剑道余烬-> 第七十章 光明 第七十章 光明
- 紫青宝船之上,淡淡的青芒翻涌。
因果道则碎片,在密云眉心凝聚,坐在轮椅上的小沙弥整个人神态放空,望向远方,面容被圣光笼罩。
“唰!”
妙真随手拂袖,便放出佛国,将几人所在的方寸之地笼罩。
“这就是昙鸾佛骨?”
钧山真人眯起双眼,认真凝视着密云额前的青芒。
仔细望去,便会发现,这青芒之内还有晦涩文字。
全是佛门梵文。
“后天转世,闻所未闻……”
钧山看了半天,没看明白,他绕着轮椅转了一圈,喃喃问道:“昙鸾死后,神念本该消散于天地之间,时隔数百年,密云是怎么开启这份神魂传承的?”
“因果二字,玄而又玄。”
妙真淡定道:“即便是‘禅师’这样的人物,也不能说自己参透了因果。昙鸾圣僧所掌握的这份道则之力,乃是最顶级的道则……道门的‘天元山’积攒了千年英魂,大穗剑宫的‘玄水洞天’也有历代先贤。梵音寺自然也有办法,将这份极其稀少的因果道则传承下去。”
钧山摇了摇头,不再多言。
片刻之后。
青光逐渐消散,坐在轮椅上的小沙弥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密云的脸色看起来很疲倦。
汗水渗出,打湿布衫。
“恩公……”
他望向谢玄衣,声音沙哑说道:“我看到了……光明。”
“光明?”
这二字一出,不仅仅是谢玄衣,妙真和钧山全都怔住了。
“小和尚,你仔细说说……你看到了什么?‘光明’是什么意思?”
钧山皱起眉头。
他是急性子,最讨厌这种猜不透的谜语。
“光明……即是光明。”
密云疲惫地开口:“上下四方,一片璀璨。苍穹宇内,唯有光明。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光明。”
“这……”
钧山一下子不知该说什么了。
他望向妙真。
妙真摇了摇头,示意他也不明白这“光明”的含义。
“这是因果道则的指引么?”
谢玄衣挑了挑眉,问道。
“……是。”
密云虚弱说道:“这是小僧第一次动用这力量,本来没想过能够成功的。”
他伸出两根手指,轻轻触碰着额心位置。
青芒散去。
额首依旧滚烫。
因果道则的动用,耗费了他极大的精神力量,除此之外,对肉身也有着不小的损耗。
“这份力量,不是你现在该动用的。”
谢玄衣柔声开口,对邓白漪使了个颜色,说道:“白漪……送他回去休息。”
邓白漪点了点头,连忙推着轮椅离去。
截杀风波有惊无险迎来结束。
再过片刻,宝船就要靠岸。
使团众人,重新开始了忙碌,整理经文,收拾行李。
妙真虽然解开禁制,但佛光依旧笼罩在三人之间,外人无法听见其中的交谈。
“谢施主方才是听出端倪了?”
虽然相识不久,但妙真已对谢玄衣十分了解。
因果道则的指引出现之前。
谢玄衣神色稍显阴郁。
但“光明”二字一出……他眼神之中的困惑骤然解开。
“不错。”
谢玄衣并没有急着回答端倪,而是先抛出了一个问题:“你们有没有觉得……密云所觉醒的‘因果道则’,有些类似于监天者的窥伺天命?”
“你这么一说,还有那么些意思。”钧山真人连忙点头,他担忧说道:“这东西可沾不得啊,监天者就没一个长寿的……嘶,昙鸾是不是也没活多久?”
如果当年的昙鸾圣僧成功晋升阳神,那么他的寿命的确算不上漫长。
沾染因果太多。
寿命便会大幅度缩减。
“因果与天命,有异曲同工之妙。”
妙真点了点头,道:“我听禅师说,当年的昙鸾圣僧,乃是一位极有智慧的慈悲高僧,他早早看到了褚离两国的大势,才选择西渡,以一己之力,推动两座王朝的和平。”
“既然如此。”
谢玄衣轻声道:“密云所看到的‘光明’,所指应该是‘仁寿宫’。”
“仁寿宫?!”
钧山眉尖都快挑得飞起,他罕见的失态了一次。
这个答案,属实超乎了他的预料。
“光明……光明……”
妙真参了片刻,还是有些不解:“谢施主,何出此言?”
“你没去过仁寿宫。”
谢玄衣轻笑一声:“我入皇城之时,与圣后见过一面。”
那一面虽然短暂,但却令人印象深刻。
无垠光明,笼罩在上。
若不是师尊的剑气莲花庇护,这片光明便要将自己尽数吞噬。
“元继谟是大褚皇城最得圣眷的男人……”
钧山真人一边思索,一边开口,“听说他在十年前,还只是皇城司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短短十年,便成了大褚最有权势的人物之一……”
元继谟的残骸不见了,因果道则将线索指向了仁寿宫……
是圣后出手,将这些残骸都收走了?
钧山顿了顿,有些诧异:“等等,昙鸾的因果道则……能够探查这种级别的人物?”
监天者的窥伺,可是有限制的。
钧山和言辛乃是好友,他很清楚“监天者”的缺陷。
倘若要窥伺的那人,神魂境界极高,那么即便执掌【浑圆仪】,大概率还是以失败告终。
言辛坐镇书楼,几乎可以看尽天下事。
但有几人,他是看不清的。
譬如赵纯阳,譬如逍遥子,再譬如……圣后。
如今密云的因果道则,只是觉醒了一小部分,就可以看到仁寿宫的画面?
“因果道则与监天者的窥伺天命应该不太一样。”
谢玄衣带着猜测的口吻,缓缓说道:“监天者需要利用【浑圆仪】将神念送去天命的终点,而因果道则则是在大道长河之中捞取‘指引’,如果我没猜错,前者会看得更加清楚,后者对境界的要求限制并不算高。”
天命,像是笼罩了一层幕布。
监天者亲自揭开幕布,有多大能力,就能揭开多大幕布,看到多少未来。
而因果道则之力,则更像是与“幕布”背后的答案进行沟通。
如果换做监天者,这次探查……很可能直接以失败告终,他们的神念,根本无法抵达仁寿宫,更不可能看到一丝一毫的天机。
“因果道则这般逆天?”
钧山神色震撼。
坐拥千年底蕴的道门,七斋主峰各自藏着不少秘密,尽皆以大阵笼罩。
有师兄逍遥子坐镇,还有崇龛掌阵。
道门修士,都认为自家山门固若金汤。
可是这些手段,难道就比如今圣后闭关,大阵高铸的仁寿宫高明吗?
未必见得。
密云如今能够透过仁寿宫大阵,看到“光明”,再给他一些时间,以后是不是也可以通过道门大阵,窥伺道门玄机?
“钧山,你我虽然前世处处争锋,可这一世,已是盟友。”
妙真很是谨慎,连忙提防:“密云乃是佛门振兴的希望……你答应过我,共渡难关,决不可因为因果道则,生出毁坏之心。”
“本座是这种人么?”
钧山怔了一下,立刻明白了妙真的意思,他撇了撇嘴,冷笑道:“你未免也太把人看扁了。话放在这里,本座既不会伤害密云分毫,也不会允许其他人伤害这小家伙半点!”
密云已经融合了昙鸾佛骨。
要不了多久。
神足通也会修行完成。
禅师老去,如果没有意外,这位参悟“因果”的小家伙,注定会接过佛门衣钵,成为下一任梵音寺领袖。
对天下第一宗道门而言,这绝不是一个好消息。
可对钧山而言,却恰恰相反。
他虽然看重道门清誉,但更看重大师兄逍遥子的“生死”,这些年都是崇龛执掌大权,逍遥子始终枯坐石关……转世之后,钧山对大师兄的消息念念不忘,可却始终不得回响。
此次前往皇城,他早早便传讯给了言辛,想要一查大师兄的消息。
只可惜逍遥子的境界太高,实力太强。
即便言辛有【浑圆仪】加持,依旧无法触碰逍遥子这等人物的天命。
但密云的因果道则,却完美解决了这个问题。
能够触碰仁寿宫。
说不定,就能触碰道门的天元山。
“哦?”
妙真有些诧异。
这一世,托谢玄衣的福,两位宿敌换了一种方式相见,都看见了对方身上不为人知的一面。
当年两人见面,就是打架。
放到现在,恨不得从衢江打到南疆。
可如今,两人已经相安无事共处了十天。
“那什么……动用因果道则,应该很消耗神魂力量吧?”
钧山眨了眨眼,想要开溜:“我去看看密云,我身上还有一些补品。”
“等等!”
此话一出,妙真反应极快,一只大手将其按住:“你是想再让他动用一次因果道则吧?”
“……”
钧山向谢玄衣投去求助的眼神。
谢玄衣轻叹一声,认真劝道:“因果道则动用一次,对神魂消耗很大。钧山道兄,密云年龄还小,还是让他休息休息为妙。”
他哪里还猜不到,钧山真人最大的心结,便是“逍遥子”。
道门隐世,剑宫封山。
这些年,全天下人都在猜测,逍遥子和赵纯阳的生死下落——
前不久。
赵纯阳出手了一次,这一次出手,打消了无数人的疑虑。
如今……这份压力,便来到了道门。
七斋斋主都迫切希望掌教能够出面一次,哪怕只是一刹,道门威严便可立刻登上一道新的台阶。
“呵……你那位天下无敌的大师兄,如今还在天元山闭关呢?你是想用因果道则看看逍遥子的情况?”
妙真觉得此情此景,实在有趣极了。
天下三大宗,道门,梵音寺,大穗剑宫,看似地位超然,实则日子都不好过。
逍遥子,禅师,赵纯阳。
三教掌门,状态都不太好……或许如今唯一还算不错的,就是赵纯阳了。
只是妙真心底清楚。
如果赵纯阳的状态真的极好,大穗剑宫又怎会封山?谢玄衣又怎会在北海“死”去一次?
“我大师兄好着呢,他乃是天下第一宗的掌门,怎会有事?”
钧山真人嘀咕了一声,但嘴硬不过片刻,很快就换了语气。道袍稚童也不知是触碰到了哪片回忆,神色黯然失落,喃喃说道:“不过你说得没错……我是有些想他了,一别数十载,一甲子过去,他应该也很想我吧?”
“……”
妙真叹了口气。
他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
佛门之人,再有雷霆手段,终究也要有颗菩萨心肠。
“也别太难过,吉人自有天相。”
妙真想了想,缓缓安慰道:“逍遥子乃是千年一遇的盖世人物,这等豪杰绝不会轻易死去……等密云休养好了,我便让他再次动用因果道则,替你去看看天元山的情况,倘若一次不成,便等他再修行一段时日,以‘昙鸾佛骨’的神通,总归是能够掀开天元山一角阴云的。”
“此话当真?”
钧山抬起眼来,眼眸深处依旧透露着哀意和黯然。
妙真无奈苦笑:“自然当真……出家人不打诳语。”
这番话音刚刚落地。
“好!”道袍稚童眼中的阴霾便一扫而控,他拂了拂衣袖,重新恢复了风轻云淡的模样,淡定说道:“好秃驴,你这些年没什么其他的优点,也就有些信用。既然你开口了,那本座便也放心了。接下来这一路,本座会好好替密云护法的。”
“???”
妙真怔了一下,咬牙切齿,恨不得就要立刻出手。
刚刚情真意切的……敢情这是在演戏?
这是故意在玩自己呢?
冷静片刻之后,妙真有些哭笑不得,其实他心底倒是没有太多怒火,更多的反而是觉得有些荒唐,钧山这家伙好歹是个阳神,转世之后怎么可以如此“无耻”?难道真是因为和这一世宿主神魂相融的原因,此刻当真像是一个顽皮稚童,童言无忌,无所顾虑。
不过……这家伙的后半句话,也算是给了自己一个交代。
“朽木不可雕也。”
高大佛子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声,忿忿离去,持着金杖独自一人回房静修去了。
道袍稚童翻了个白眼,不忘对离开的佛子竖起一根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