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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4章 游“圆明园” 闻音拜香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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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华凝视着钮清的眼睛,深情地说:“清哥哥,那晚在‘嘉宾客栈’里,你替我驱毒、疗伤,又以绝顶神功替我打通了任督二脉,突破了生死玄关,并灌注了深厚的真力,让小妹受恩非浅、终生难忘,曾暗暗起誓必报此大恩。尤其……尤其你虽是请老板娘帮我换洗了衣裤,但我们……我们毕竟已有了肌肤相触,小妹此身已非君莫属了。清哥哥,你难道一点也不喜欢我吗?”

    钮清望着她那泫然欲泣的幽怨眼神,心中一阵慌乱,忙道:“不,不。我没有不喜欢你,我喜欢你,但……”

    “清哥哥!”丽影一闪,艾华扑入钮清怀里,“叭”地一声,在钮清脸上留下了一个鲜艳的红唇,又闪电般地飘开了。

    钮清被这突然的袭击惊呆了,伸手摸着被吻的脸颊,愣怔怔地望着正调皮地看着他出洋相的艾华发呆。

    艾华“噗嗤”一笑,上前挽着他的手臂,说:“清哥哥,走!我们到‘圆明园’玩去。”

    ** ** ** **

    “圆明园”是乾隆皇帝即位后扩建的,周径四十余里,园中有极大的池沼,有茂密的森林,有小山,有高塔,有四季常生的花草,有终年不败的风景。

    园内四十景,仿天下之名胜,都造在一座园子里,又把天下的珍宝,也都陈列在这座园子里。它有十八重门,三十六座宫殿。一股从玉泉山引来的清流,分几十道支流布满园中。每一景或依山、或傍水、或阔大、或精小,各显英姿,纷呈异彩。真是道不尽的清秀高华,尝不胜尝的人间仙境。

    看惯了大山原野的钮清,对那些森林、池沼、小山之类的风景,尚不觉得怎样,然置身于人间绝顶的富丽堂皇的宫殿群中,恍如来到了神话般的仙境。那气势宏伟的殿厅楼阁,琳琅满目的稀世珍宝,华美精妙的宫苑秀色,闻所未闻的西洋玩意……直令他新奇、惊异、赞叹、眼花缭乱。

    一路上,艾华为钮清不停地指点介绍,钮清听得专注细心,眼里不时流放出异彩,遇到不明之处,他也要问个究竟。

    钮清正自目不暇接地一路欣赏,突闻一阵清泉流水般的琴声伴着清亮悠扬的歌声传来:

    “哎——

    四月里春天来了,

    玉龙河雪化冰消,

    它唱起那支古老的歌,

    把喀什噶尔又唱绿了。”

    歌声!高亢悠扬的歌声!

    是少女的嗓音!甜润,甘美……

    是维吾尔民歌,纯朴,浓郁……

    是谁在唱歌?此时此境!

    艾华一拉正听得呆呆出神的钮清,说:“走!我们看香妃嫂子去。”

    钮清一怔,说:“香妃?是不是那位秉持回教始祖派噶不巴尔的后裔、叶尔羌来的霍卓氏伊帕尔汗?人言其艳丽多姿、美貌绝伦,兼且身有奇香,所着衣服洗涤之后,水皆芳香扑鼻。不知可真有其事?”

    艾华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说:“没想到你对香妃嫂子还了解得蛮深的嘛。你说得不错,正是此人。”

    稍顿,她又满脸羡慕地说:“她身上也确实有一种甜腻的香味,人闻了这香味,就不觉心动起来了。她走过的地方,那香味常常久留不散。他人不曾到得跟前,便远远地闻到了这一股香味。她穿过的里衣,香味十分浓厚,便是洗也洗不去的。就是洗浴剩下来的水,一阵阵发出香气来,宫女们也不舍得倒去的。四哥本来封她为容妃,就因为她身具奇香,大家习惯上都称她为香妃。”

    钮清与艾华二人边走边说,循着曲径前行,走不多远,迎面一座富丽堂皇的院门,上书“西苑门”三个金字。

    进了“西苑门”,只见高大的柳树,一丝一丝的垂着枝叶,那槐树的荫影儿,罩住了地面,人在下面走着,心里十分清凉。

    一带宫墙,沿着水堤,放眼一望,只见沿岸长着一丛一丛的蒲草,那紫色的燕子和绿色的翠鸟,在水草里飞来飞去,一啼一声地叫着,风景十分幽静。

    慢慢地渡过一座板桥,一阵一阵的荷花香吹进鼻来。桥面上盖着水阁,四面玲珑,风吹着窗帘,叩铃“当啷”作响。

    走进一座小红门,忽然眼界一宽,迎面一汪大水,有一条红板长桥,曲曲折折地横在水面,两边朱栏围绕。

    长桥尽头,高耸一座清真寺式的红楼。虽是楼,其气魄却远非其它宫殿所能比拟。楼顶三个金碧辉煌的大字“宝月楼”。楼门两侧是乾隆皇帝的御笔题诗:“淑气渐和凝,高楼拾级登。北杓已东转,西宇向南凭。”

    此楼乃乾隆皇帝特为香妃所建,楼近倚皇城南墙,墙外长安街,街南回子营乃特从西域迁来的香妃族人所居之处,新建的礼拜寺,正与“宝月楼”相对。此乃乾隆皇帝特为照顾香妃民族习俗、解除她的思乡之情而建,可谓用心良苦。

    从敞开的楼门望进去,宽敞的楼厅中央,侧坐着一位丽人,身前放着一张古色古香的焦尾琴,身后静立着两名维吾尔姑娘装束的宫女。

    从侧后看那丽人,粉颈琢玉,低鬓垂云,柳腰一搦,香肩双斜。

    两宫女头戴一顶缀着压镂金片花纹的奇曼花帽,身穿一件上短下宽红如榴火的得哈瓦绸筒裙,上边罩一件绣有金银线花卉图案的黑色平绒合领卡腰背心,裙裾下露出一条黄色绸料长裤,脚上穿一双软硝鹿皮小便靴。

    不用说,那丽人定然就是艳名满天下而又富于传奇色彩的香妃伊帕尔汗了。

    那流水般的琴声和黄莺般的歌声,就是从那丽人的芊芊玉指和樱桃朱唇中源源不断地流出来的。

    “哎——

    五月里杏儿熟了,

    姑娘对小伙子把头摇,

    不是你摘的杏儿不甜,

    你要是巴图尔酸杏我也要。

    七月里葡萄熟了,

    姑娘在架下绣花帽,

    花帽绣好给谁戴呀?

    心上人是谁她也不知道。

    九月里石榴红了,

    阿娜在树下剪羊毛,

    轻轻哼着一支甜甜的歌,

    羊儿在她怀里睡着了。”

    一个一个富有情趣的乡村生活画面在丽人的歌声中勾勒出来,一股一股质朴的感情激浪在丽人的芊指下迸发出来。

    楼外的钮清、艾华两人听得如痴如醉,楼内的香妃脸上洋溢着兴奋愉悦的光芒。

    “哎——

    十月里古尔邦节到了,

    新嫂子刚到家哭声不小,

    待等到月儿升挑下面纱,

    泪眼里满含着幸福的笑。

    十二月百花儿都睡了,

    田野里四处静悄悄,

    雪地上留下了两行脚印,

    冬天播种爱情,

    春花开得俏。”

    歌停了,余音缭绕;琴音消失了,四下一片静悄悄。钮清、艾华仍沉浸在那优美、欢快的旋律之中。

    香妃脸上那激动兴奋的神情渐渐减退以至消失。突闻那樱唇中吐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脸上亦随之笼罩上一层淡淡的忧色。

    蓦然,她芊指再舞,樱唇再启,忧伤地唱道:“浩浩愁,茫茫劫;短歌终,明月缺。郁郁佳城,中有碧血。碧亦有时尽,血亦有时灭;一缕香魂无断绝,是耶非耶,化为蝴蝶!唉——”随着一声凄凉的长叹,曲终人静,香妃的眼中亦充满了晶莹的泪珠。

    此曲与前曲截然不同,前曲犹如一只欢快的黄莺鸟在田野间、花丛中自由自在地清唱;后曲却犹如被关进笼中的杜鹃鸟在悲伤的哀啼。

    曲为人声,香妃虽然甚得乾隆皇帝宠爱有加,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但身处内宫深院,犹如那被关在笼中的杜鹃鸟,展翅难飞。想起当年在草原上那自由自在的生活,心中难免有忧伤之感。

    钮清粗通音律,颇能理解香妃的心情,不由发出一声同情的长叹。

    正沉浸于往事徘徊中的香妃被惊叹声惊醒,回头一见到艾华和钮清二人,忙举袖轻拭眼角,嫣然笑道:“原来是妹子来了,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钮清霍然一震,陡生“回头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之感。

    他先前看香妃侧影,已是惊为天人,此时乍睹香妃玉容,更是怦然心惊。但见她长眉入鬓,玉颐笼羞,那一点朱唇,红得和樱桃一般,十分鲜艳。再看她双手,玲珑纤洁,几凝是白玉雕成的。真乃神光高洁,秀美天成。

    钮清直看得呆了,直待艾华在他手臂上狠狠地掐了一把,方才回过神来。一见艾华薄怒的眼神,不由脸上火辣辣地发热,心中怦怦直跳,羞愧得无地自容。

    艾华顾不得再去看他的窘态,对香妃娇笑道:“香妃嫂子,打扰您了。这位是与四哥有八拜之交的钮清钮公子。”

    艾华与乾隆帝均为钮祜禄氏所养,但乾隆在同辈兄弟中排行第四,故艾华称其为四哥。

    钮清忙低着头对香妃深施一礼,说:“草民钮清拜见香妃娘娘。”

    香妃含笑道:“公子免礼,曾听皇上多次提及公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人中之龙。公子若不见外,称我一声嫂子已足够了。”

    艾华接道:“既然嫂子如此说了,你就不用客气了,叫嫂子还亲热些。”

    钮清只得道:“多谢嫂子抬爱。”

    香妃邀请道:“妹子快与钮兄弟进来坐吧,还站在外面干啥。”

    钮清正待推辞,艾华却抢先说:“如此,多扰了。”

    钮清无奈,只得跟着走进楼内。

    香妃陪二人落座,宫女送上香铭点心,香妃即与艾华闲话。钮清插不上嘴,则游目四顾打量这间大厅。

    嘿!四壁几乎全被乾隆帝的御笔所占满。

    正对楼门的一面乃乾隆帝特写的《宝月楼记》一文:“宝月楼者,介入瀛台南岸适中,北对迎薰亭,亭台皆胜园遗址,岁时修葺增减,无大营造。顾掖池南岸,逼近皇城,长以二百丈计,阔以四丈计,地既狭,前朝未置宫室,每临台南望,嫌其直长鲜屏蔽,则命奉辰,既景即相,约之椓椓。鸠工戊寅之春,落成是岁之秋。……楼之义无穷,而独名之曰宝月者,池与月适当其前,抑亦有乎广寒之庭也”。

    左右两面均为乾隆帝所作诗词。

    左面是:“冬冰俯北沼,春阁出南城,宝月昔时记,韶年今日迎。屏文新弗录,镜影大光明,鳞次居回部,安西系远情。”

    右面是:“轻舟遮莫崖边维,衣染荷香坐片时,叶屿花台云锦错,广寒乍拟是瑶池。”

    此诗借景抒怀,以月中嫦娥寓言香妃,可见乾隆帝对她用情之深。

    进门一面却悬挂着一幅维族青年武士的巨型画像:斜戴着羊羔皮圆顶风雪帽,身穿着对襟镶边短皮袄,脚下是一双乌黑油亮的马靴,腰间紧束着一条铆着铜钉的宽皮带,后胯插一柄匕首,身侧悬一把宝剑。正手横玉笛就唇而吹,跨骑骏马缓缓而行。

    钮清心下大奇,此人是谁?画像竟能与乾隆皇帝御笔同列!凝神细瞧,又似觉有些面熟。

    咦!怪了,难道自己曾与此人见过?但仔细想想,自己可从来没有与任何维族武士交往过。不由瞪着画像呆呆出神。

    突听艾华道:“清哥哥,你一直盯着那画像看,你可知此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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