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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书阁 -> 散文诗词 -> 在邪祟世界抽到赶尸天赋后-> 11 瓶女-“仙人”

11 瓶女-“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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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显然,这只猪就代表着当年瓶女姐妹的“小丈夫”。

    村长婆婆一笔带过,觉得当年的小丈夫是失足落水……

    她错了。

    是姐姐杀了他。

    姐姐是故意的。

    黎应晨洗完衣服,平静地把脏水倒掉,带着衣物回到了屋子里,去继续给一家人烧炭。不知过了多久,外面隐隐地响起一声惊呼,然后是嘈杂的喧闹和哭喊。哀乐响起。唢呐声响起。纸钱洋洋洒洒地从空中飘落。在一片喧闹中,黎应晨安静地做着活,给灶台多添了一把火。

    她非常、非常地平静。

    如果不推这一下,她们不会被卖到戏班。她们会在这里平淡的度过一生,长大嫁给猪仔,结婚生子,穿衣吃饭,在棍棒、拳头、灶台和洗衣锤之间过了这一辈子,等到那几十年后的“多年的媳妇熬成婆”。

    黎应晨想起借由婆婆之口听到的那句话:“我就不信,我偏不服。”

    再然后,她们被卖到了戏班。

    戏班的姜班主摸着下巴,念白道:“多是一对好姐~妹~啊!好牙口,好容颜!”

    “想那李家班子,有两个雏鸡使唤,如两个摇钱树一般!看的我是心痒难耐,万般可馋。”

    雏妓?不是瓶女吗?

    黎应晨瞪大眼睛。

    一个不可思议的设想慢慢地、慢慢地冒了出来。

    等等,别吧。她在心里说,这……

    姜班主盯着黎应晨,黎应晨也盯着姜班主,抿紧了唇,一言不发。

    姜班主叫人去教习黎应晨伺候男人的技巧,她被拖下去了,

    白光闪过。

    姜班主盯着她。

    黎应晨说:“班主莫急,我年纪尚小,等长大些再做不迟。我有家乡的手艺,给您唱一首,保证能得满堂喝彩,七八倍的赏钱都有的。您先试一次,若是不成拿我试问……”

    白光闪过。

    姜班主盯着她。

    黎应晨的额角逐渐冒出一些汗滴,她绞尽脑汁,没有废话,直接开口:“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注]

    她下意识地去当了这一回文抄公,开口就背整个历史上最优秀的元曲之一《天净沙 秋思》

    别想着伺候男人了,我能写出这种词!

    白光闪过。

    姜班主盯着她,脸色逐渐变得愠怒。

    每一次闪回,他惨白的脸就多红一分。现下,已经是红彤彤的正红色了。

    他的脸型还是正常的,五官却已经错位了,双眼变成竖向排列,鼻子长在脸颊左侧,就像是被水冲散的泥娃娃,无端的诡异恐怖。四散的眼球黑洞洞,直勾勾地盯着黎应晨。

    这些试错和闪回,恐怕不是没有代价的。一场戏NG的次数超过上限,恐怕会有非常难看的后果。

    黎应晨终于妥协,她说:“我们身量尚小,骨头还软,请把我们做成瓶女吧。”

    时间终于恢复了正常流动。班主“哦?”了一声,仔细打量了她一会儿,喜上眉梢。

    这一对姐妹变成瓶女,是姐姐主动争取的。

    妹妹一直蒙在鼓里。

    黎应晨很难评价这个决定是对是错。

    姜班主一开始打算把她们当做雏妓。雏妓远没有瓶女这么凄惨,但是至少能保留有正常人的健全四肢与肢体。

    姜家班子要的雏妓,自然是窑姐儿,而不是青楼才女。封建社会的性工作者,哪里能活很久呢。一生都在想着如何伺候男人,没过多久就会染上无数脏病。拿卖出来的钱都拿去治卖出来的病,什么也存不下。最后年老色衰,死于疾病、饥饿或者老鸨的毒打,这一辈子就过完了。

    又或者你也可以祈祷,有吃不起饭的老单身汉,愿意再出那么几十斤粮食,把你买下来做老婆。

    姐姐看着这一眼望到头的结局,再一次说出了那句话——

    “我偏不服。”

    瓶女凄惨,畸形,从此断绝了拥有正常人生的机会。

    但是,瓶女是要当做地仙去造的,是要正儿八经去学习那些常人不可习得的东西,才能哄住人的。

    姜家班主确实是要请人来教她们卜算和医理的!

    黎应晨自然不可能让这个戏台真的把自己变成瓶女,她做好了准备,如果要到那一步,直接让针女救出自己走人。好在毕竟是唱戏,这戏台并没有恶意到这种程度,她装模作样被捋了几下,拿了一个花瓶形状的纸盒子套住,就当她被纳完了骨、住进了瓶子里。

    教她卜算的先生看着她,唱腔称赞:“真真是奇才一个!若你我在别处相见,定要将你收成关门弟子呀啊啊啊啊——”

    黎应晨没有开心,只有沉默。

    是啊。

    就这几个江湖先生和走街郎中的教习,竟然教出来了能在绝路中窃天命的卜算人!竟然教出来了医术高超到能够借此成为村长的医女!

    这得是多么聪慧,多有天赋的两个女孩。

    若是这个世道能给她们机会,让你能在别处见到她们,该有多好?

    接下来的故事,与村长婆婆说的一模一样。

    纳骨,巡演,大旱,夜卜。星空璀璨无垠,却没有一刻属于过这两姐妹。姐姐在漫天繁星之下将龟甲扔进火堆,问天曰:

    【何处死门洞开,九死一生?何处可让戏班挫骨扬灰、形魂俱灭、死无葬身之地?】

    如同她将那猪崽推下河,如同她在戏班主面前自荐瓶女。黎应晨的眼神坚定,瞳孔里燃烧着火焰。

    我就不信,我偏不服。

    我要所有束缚我的人和物,都挫骨扬灰,形魂俱灭,死无葬身之地!

    台下万众瞩目,盯着这一场滔天豪赌。

    “……可惜我晚生了八十年。”黎应晨对着虚空轻声说,“否则我们一定很聊得来。”

    台上的戏继续唱着。直到收到了昆仑宫的拜帖。班主喜气洋洋,收下帖子,只等三日后昆仑宫人来见。

    黎应晨集中了注意力。

    瓶女姐姐,和戏班上下三十多口人,最后到底是怎么死的?

    没有小猎户。没有旁的内容。

    三日之后,天上刮起滚滚风雪。不知何时,台下的观众已然散尽。就连给黎应晨准备的那把椅子,都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终局的陌路来临。

    天上的来使乘云驾雾,向戏台飞来。

    黎应晨瞪大了眼睛。

    那是一群衣袂飘飘的……仙人吗?他们的衣着近似于传统审美里的仙人,但是每一个人的脸部都模糊不清,五官像是热化了一样流淌下去。他们的身上,密密麻麻的,爬满了透明的,蠕动的圆球,那些圆球趴在他们的身上吮吸着,吸得圆滚滚,胖嘟嘟。

    他们在融化。

    “竟敢在昆仑山脚下行这等污秽之事!”

    为首的人已经几乎被透明小球填满了,厉声喝道。

    “尔等宵小之辈,为了一己私利,竟将那好端端的女子练成这等邪物,罪不容诛!”

    ……仙人们的外观奇怪了点,讲的话倒是很有点“一腔正气,荡尽千秋”的味道。

    这是一场没有意外的屠杀。

    一众纸人有的跪下拼命求饶,有的惨叫着四处逃窜。仙人们没有半分追逐的意思。他们祭出法宝,念动剑诀或者挥一挥手,那些人立马连声音都发不出一点,悄无声息地倒下了。

    很快,戏班上下三十多口,悉数灭杀殆尽,吊挂在槐树上。

    一个活口也未留。

    罪恶,恩怨,视死如归的决心,在鲜血中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黎应晨坐在戏台中央,抬头看着仙人们。

    一个仙人看着她,对领头的仙人低声说:“峰主,这个女子已然没救了。”

    黎应晨的心刚刚提起来,峰主就摇摇头:“尚未咽气,也不是害人邪祟,本也是苦命女子了,不许伤她。”

    峰主蹲下身来,对瓶女姐姐说:“你有什么心愿未了,或者有什么想做的事吗?我们能帮则帮。”

    黎应晨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嘴了。

    她说:“我想要和你们一样的神通。”

    峰主沉默一会儿,说:“好。”

    轰隆。

    天上爆发了剧烈的雷声与闪电。

    白光过后,一切归于沉寂。

    戏台落满了灰,空空荡荡。

    戏唱完了。

    黎应晨睁开眼睛,满目迷茫。

    ……这算是怎么个事儿。本来以为能借这个机会了解一下昆仑宫这些“仙人”,怎么疑点反而更多了?

    他们那是什么形态?听别人的描述,黎应晨早以为这群人是什么小神仙,或者至少是修真小说里仙风道骨的修士,怎么会是那副样子?一个个被透明的怪物填满,连脸都融化掉了。

    但若说是怪物邪祟……这群人看起来怎么也不像是坏人啊。

    手段是雷霆了点儿,好歹心是向正的。

    黎应晨不觉得这是类似于“未婚丈夫是猪仔”一样的主观加工。昆仑宫的仙人没有对瓶女姐妹做什么坏事,反倒帮助她完成了大愿,在瓶女姐妹的视角里是正面角色,没道理觉得他们是怪物。

    昆仑宫的仙人明明答应了瓶女姐姐的要求,瓶女姐姐怎么还是死在槐树下了?

    就这短短的一个闪电之间,发生了什么?

    黎应晨没法判断。她只得拍拍身上的土,站起身来。刚一跳下舞台,被指令压在旁边待命的针女姜堰,就如同风一样迅速地冲上来,扶住了她。

    “太冒险了!”针女沙哑道。

    黎应晨笑:“没事,我没有受伤啦,连点皮外伤都没有。”

    针女拼命地摇摇头,拽着黎应晨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

    “……没有什么真相或者目的比你更珍贵。”针女沙哑地说,她生前是个内向的人,死后是个内向的邪祟,觉得有些冒昧,又实在是担心,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说话了,显得焦急又局促,“黎、黎小姐,请一定……”

    请一定珍惜你自己啊。

    针女紧紧地抓着黎应晨的衣袖。她看起来很想抱住黎应晨,或者握一握黎应晨的手,只是她浑身是针,只能抓着衣袖了。

    黎应晨莞尔。心里一阵暖流。

    “好好。”她笑嘻嘻地蹭蹭针女,“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

    针女焦急,刚要再说什么,黎应晨就笑眯眯地伸出一根手指:“何况还有你在我旁边呢,对不对?姜堰姐姐一定不会让我出事的。”

    针女一下子卡了壳。

    是错觉吗,感觉她的脸一下飚红了。

    “嗯。”

    半晌,针女用力地点点头。

    搞定。黎应晨心情大好。接下来,看看瓶女还给我们准备了什么吧。

    她站在广场中央,环视一圈。

    周围的八条路,已然亮起了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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