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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书阁 -> 历史军事 -> 咸鱼被迫高嫁后-> 1 赐婚

1 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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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宁宫中,水池中央两支睡莲正慵懒地开着。

    正值盛夏,炎焰焦金,皇后日常起居的屋室内早已用上了冰块,两个宫人手中捧着一盏凉茶,恭敬地放到案上,其余人一个个敛声屏息,井然有序。

    屋内落针可闻,屋外蝉鸣阵阵不绝,太子负手站在窗台前,望着窗台对面娇妍浓艳的紫薇花。

    “此事必须了了,儿子听闻老三也在联络兵部侍郎,他家里大伯还有个未出嫁的女儿。”

    “萧平铮此番回京,已然是什么都不缺了,唯一没有的就是夫人,这个位置我们不占就会被人占去。”

    皇后叹息一声,道:“道理本宫都明白,只是这胜得太突然,未料得他今年能回来,京中适婚未嫁的好女儿都已许了人家,未曾给他安排。”

    婚嫁是门艺术活,毕竟是封王的大将军,庶女是决计不行的,不知道还以为看不起他,可若是嫡女,正如皇后所言,适合的不是已婚就是年岁太小,才十三四岁,而萧平铮已经二十六了,若跟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成婚,这事养老婆呢还是养闺女呢。

    “母亲。”

    太子转过身来,一双温润莹泽的目光凝视着坐上雍容端庄的妇人。

    “再帮儿想想办法吧,上面不行往下面找。也不需要品性才貌如何突出,只别性格过于倔强徒惹祸害,性情不合也没有关系,等一两年后,别的姑娘长大够岁数了就能换。”

    往下面找,一两年后就能换……

    皇后目光倏忽变得悠长:“你这么一说,我确是想到了一个人。”

    ——

    沈府。

    百草居。

    妇人啼哭声和男人自责无助的声音自一大早就响彻整个院子。

    “我不同意我不同意!!”

    沈夫人哭着喊:“我只一个女儿,她又生的如此纤弱。我已打定主意养她一生,连京中出身书香门第,性情温柔仁和的都不愿意交托,更别提是......”

    “是”后面的话说不出来了。

    “总之我绝不答应!要我将女儿推进火坑,不若让我死了算了!”

    说罢,她一把起身,一副要进宫面见皇帝的模样,旁边几个丫鬟连忙拦住她。

    沈父原本坐在夫人旁边,沉默不语只低头听着夫人责骂,此刻见夫人如此激动,也腾地一声站了起来,两只眼睛眼眶通红地说:

    “这事都怪我,好,我去向皇帝请求,求他撤销这门婚事,哪怕是要了老头儿顶上脑袋,也决计不会让女儿受苦!”

    他说着就要动身,旁边丫鬟仆人吓得赶忙拉住他。

    这事情还得从三天前说起,三日之前,皇宫突然来人,宣布圣旨说是要将他沈识海的女儿嫁给北肃王萧平铮,结两家之好。要给萧平铮做亲的事,沈识海早几天就知道了,这萧平铮如今战功赫赫,是大陈朝自开国一代之后五十多年里唯一一个外姓王,可见显赫,只是他地位高超跟与他结亲是两码事。

    萧平铮本家家世普通,据从前他家街坊邻居说他就是个混不吝,若不是混不吝,好端端的孩子怎么会去从军,他又一走十来年,谁知道他如今性子如何了。单据坊间传言,和边关每年送上来杀敌的折子看,他就是个暴虐残忍的疯子,杀神再世。

    还有一点是他们朝中官员才知道的,这回亲事其实是太子和三皇子的又一次斗争,不管选上了谁,都只是他们的一颗棋子。这么重要的角色,沈识海是怎么都想不到会落到自己女儿头上,没想到,啪嗒一声,就这么天上掉响雷了。

    “怪我,都怪我!”

    “自然是怪你!”沈夫人有气无处发,只好朝自家老爷发火:

    “你是攀什么太子,才让人拿我家闺女做人情!”

    沈识海眼中流露痛苦,嘴唇颤抖了几回,小声说:

    “不,不是太子,是左少卿大人。”

    这其实又如何能怪他,在朝为官,哪有完完全全不为立场所动,只一心当官的。他就是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寺正,在京城勋贵如云的官场中不值一提,他也没有攀附太子,只讨好顶头上司大理寺左少卿。

    这当官的哪里有不讨好上司的,哪能想到自家女儿就被当作他们的棋子用来笼络人心了呢?

    “不管,我不管,我可怜的宝儿,落到那武夫手上还不知道被摧残成什么样,你今天就进宫去......”

    “父亲,母亲。”

    院子里正焦灼,一道柔柔的声音从房间门口响起。

    “爹,娘。”

    沈夫人立刻走上前。

    “我的宝儿,你怎么起了?”

    “娘。”

    沈宁鸢低低叫唤了一声,小步走上前道:

    “爹娘,你们是在为我的婚事担忧吧?”

    沈夫人握住沈宁鸢的手,语气坚定地说:“宝儿放心,娘肯定不会让你嫁到......”

    “娘。”沈宁鸢反握住她的手,盛夏里,她掌心伴着一丝凉意。

    “娘,其实,我是想嫁给王爷的。”语气里还有一丝羞赧。

    沈夫人哭声一顿。

    “你说什么?”

    沈宁鸢重述:“女儿也想嫁给王爷。”

    “你怎么......”

    沈夫人愣了愣,又很快反应过来:“我的好宝儿,一定是知晓你爹娘不易,才故意说这话安慰我们。”

    “不是的,父亲,母亲,你们坐下听我说。”

    沈宁鸢将二人拉到院子里头的花廊里坐下。

    沈宁鸢生得秀美小巧,巴掌大的脸蛋像是新剥的荔枝,因为缺乏血气脸色不是很好,但一双眼睛却犹如一潭秋水似的水汪汪的,还有鼻尖一颗小痣,看着人时特别惹人怜爱,也难怪沈父沈母视她如珠如宝。

    “前两日我以为事情已经定了,便不敢说,其实女儿对于自己能够嫁人,也是十分期待的。”

    “自古女子嫁人,男子娶妻,是为天地伦理。只可惜女儿生来百病缠身,原本想着不去祸害人家了。可这回是皇帝赐婚,既是天家要我成亲,女儿心中不免生出期待,幻想成亲那日十里红妆,满城百姓送我出门的场景。”

    “父亲,母亲,你们就当是圆了女儿这个心愿吧!”

    说着,她就要屈膝跪下。

    沈夫人忙扶起她:

    “这当真是你心中所想?”

    “当然是真的。”沈宁鸢又羞怯又大胆地说:

    “女儿此前不说,是羞于说出口,哪想到引起了爹娘误会。”

    沈夫人和沈父对视一眼。

    “可是,对方是北肃王......”

    “那不是更好?”沈宁鸢一派天真地说:

    “王爷是打败了北胡的大英雄,女儿能够嫁给一位大英雄,爹娘有什么不放心?”

    “可是坊间说他嗜杀成性,残暴不仁,甚至还,还生啖人肉......”

    “娘。”沈宁鸢笑了。

    “坊间流言怎可轻易相信,女儿听闻王爷生父也曾与父亲同朝为官,母亲更是乐善好施的佛教徒,这般家世培养出来的儿郎,怎么会跟胡人一样呢?坊间此前还传闻城东的张老爷家里有狐狸精呢,结果还不是张公子自己养了女子在家。”

    她拿出了前段日子城里最为流传的“流言”用以击破传闻。

    沈夫人眼中若有所思。

    “你当真......让母亲再想想,让母亲再想想。”

    沈夫人由下人扶着出去了。

    沈父也站起身,刚踏出一步,又转向女儿。沈宁鸢看他欲言又止,疑惑地望向他。

    “父亲?”

    “你方才所言,真是你心中所想?”

    沈宁鸢茫然又委屈地说:“女儿真的是这么想的,为什么父亲不信我呢?”

    “好,好,父亲信你,父亲信你。”沈父喃喃说着,也出去了。

    他出了院子,见夫人没有回屋,而是怔怔地坐在湖边。这会虽还是早上,日头却也不小。

    “怎么坐在外头?”

    沈夫人呆呆地望着湖中央。

    “你说,宝儿刚才说的话是心里话吗?”

    “你说的是哪一件?”

    沈夫人轻声叹息。

    “宝儿从小身子不好,日日与药草相伴,我不忍她日后受婆家磋磨之苦,原想着养她一生一世,可这是不是我当母亲的太自私了?”

    “如她所言,世间女子哪有不嫁人的呢?我的宝儿心中是否也盼望着有朝一日风光大嫁,成全她这一世为人。”

    沈父伸出手臂,揽住她的肩膀。

    “我们当父母的,只能尽量不让孩子受苦。或许,正如宝儿所言,王爷并非坊间传的那般狰狞可怖,既是皇帝赐婚,这桩意料之外的姻缘说不得就是他的良缘。”

    “希望如此。”

    ——

    百草居里,沈宁鸢看向门口:

    “爹娘都离开了吗?”

    巧心探头往院子外看了看,确信点头:“都回去了。”

    “哈——”

    沈宁鸢长舒了一口气,捶打自己坐僵硬了的腿。

    “可总算回去了,闹了三日了。来来来,快扶我回去,可困死我了。”

    从圣旨那事情出了后,沈父沈母就从老夫人房里一直闹到他哥哥屋里,此前还躲着她,这回母亲早上过来看她,一时悲从中来在她院子里跟沈父闹了起来,可让她抓到机会了。

    沈宁鸢气血不足,特爱睡觉,这会儿还没睡饱,立刻又回了房间。只可惜一进一出,瞌睡虫都跑远了,一时半会睡不着了。

    “巧心,你陪我说说话,哄我睡觉。”

    “好嘞,小姐。”

    巧心熟练钻进被窝:“小姐,你当真不怕那北肃王是个会吃人肉的妖怪么?”

    “什么吃人肉,人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想要吃人肉呢,又不好吃。”

    “呃,小姐你怎么知道......小姐,那你是真的想嫁给王爷么?你害不害怕?”

    “有什么好害怕的,我嫁过去,你这个丫头定是要陪嫁的,有什么害怕的事也有你顶着。”

    “那是。”巧心傻乎乎笑起来:“小姐去哪,巧心就去哪,巧心一辈子跟着小姐的。”

    “所以说嘛。”

    “那小姐,你有没有想过,未来姑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哎呀。”沈宁鸢烦道:“我让你说话哄我睡觉,你怎么尽说些让我睡不着的啊。”

    “对不起小姐,我立刻改,小姐,你中午想吃什么......”

    伴随着巧心天真无邪的声音,沈宁鸢渐渐入眠。

    她隐隐约约中又回到了那天接到圣旨时的场景,她父亲,母亲,兄长,所有家中长辈都面如金纸,沈家虽是五世官宦之家,但自祖父辈起,就日渐衰落,到了她父亲这辈,只能做个六品闲职官撑场面。而家中年轻一辈中最成器的就是她哥哥,去年中了进士,目前正为翰林院庶吉士,还要等两年后散馆考试之后才知晓前途如何。

    而她哥哥三年前成亲,而今小侄子才一岁半。家中有老有小,本就没了皇恩,若这回还惹怒皇帝,哪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她一个无牵无挂过来的婴儿,受了沈家十七年的恩情,自小被爹娘如珠如宝捧在手心,如今,也该她换这份情了。

    沈宁鸢从小饱受折磨,反而心性极宽,才听着巧心说日常闲话,裤脚掀到膝盖,蜷缩着一条腿,呼吸逐渐平稳,又与那周公相会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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