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27
弗雷拉是在一阵轻微的晃动中挣扎地睁开眼睛的。(百度搜索)她的契约兽第一时间感应到了伙伴的苏醒,在她脑中欢欣地留下了一句“相隔稍远马上过来”。
弗雷拉仰躺在结实的格纹织布垫子上,她的身边还有几个受伤程度不同的伤员。其中有一个一只大腿齐根而断的大叔看起来醒来了挺久,他对上弗雷拉的目光,朝她和蔼地笑了笑,继续低头擦拭着他的佩刀。
织布垫子下方有几个韧性很好的架子交错支撑着,两头被绑在了几只陆行鸟的背上。有六只一组的,有八只一组的,陆行鸟们聪慧地照着相同的步调奔跑着,让躺在上面的伤员只感到轻微而舒适的摇晃,而没有太大震动。
然而它们自己却糟蹋了一身平时最为宝贵的羽毛――这是一块泥泞的湿地,陆行鸟的肚腹距离地面虽然还有一定距离,但飞溅的泥点已经在它们身上遍地开花,更不必说它们平时保养得锃亮的弯指甲里头堵了满满的泥。
一定很不舒服。
弗雷拉这样想着,却在回头间见到右后方拉着织布的红尾巴。红尾巴见到弗雷拉醒了,噌地一下竖起了头顶上鲜艳的三支羽毛,显得非常愉快。
弗雷拉正要抬手朝红尾巴挥挥,却见壶豚不知从什么地方蹿了出来,踩着人家的脑袋直直地往她怀里扑。
“弗雷拉,弗雷拉啾。”
不需要再说什么了。经历过了这么多,壶豚也不是那个动不动就哭鼻子撒娇的契约兽了。它先是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弗雷拉一番,确认自己的伙伴无恙之后,亲昵地抓着弗雷拉的领口,将自己的湿漉漉鼻子往她鼻尖上蹭了蹭:“我和玛丽白在后方帮着做一些杂事,亚力克在前方开路啾。我们都很好,你没事,啾,真的太好了。”
你们没事,真的太好了。弗雷拉在心里说着,顺了顺小家伙的毛。
壶豚扭了扭,将脑袋埋进弗雷拉的颈窝,半天才说了一句对不起。
弗雷拉失笑,正要挤兑它两句,却见它急急地举着自己的小爪子发誓一般保证道:“我会努力变得更可靠的啾!全力全力地努力啾!”
“……嗯。我们一起。”
弗雷拉右手拇指无意识地搓动着左臂上凹凸不平的那块皮肤。那是一个鸟的半身骨,做出了一个展翅欲飞的模样。
这块应该是情况稳定的伤员专区。除了面目陌生的赏金猎人们护卫在他们身边之外,这里只有少量的治疗师在。在取得了一个长着一字眉的瘦小治疗师不甘不愿的首肯之后,弗雷拉挽起裤管,在仔细涂抹好湿地防护药剂后,跳下织布踩到了沼泽中。
“我都有把这些分给大家,啾。(请记住我们的网址小说网)不过它们不太够用。”壶豚甩着小尾巴勾着弗雷拉的手腕,啾啾地邀着功。
“你棒极了。”弗雷拉诚心地夸奖着,同时安慰道,“我刚才注意了一下,这块湿地的物资很丰足――”她看到壶豚闪闪的小眼神儿,及时伸出两只手指捏住了它的嘴巴:“我现在感觉很好,一点儿事都没有,真的。”
壶豚带着弗雷拉找到了玛丽白。玛丽白默默地给了好友一个拥抱。
弗雷拉还在这里看到了路亚苏亚姐妹,粉红塞壬塔宁,同班的丽姬,精灵奥利耶尔,以及许许多多或是熟悉或是陌生的面孔。
大家都没有了在浮空城时的整洁。要么就是乱糟糟着头发,要么就是脏兮兮着衣服,就连看着最像样的精灵奥利耶尔,脸颊上也有来不及拭去的灰尘。但大家的眼神都是从未有过的明亮与坚定。
“弗雷拉能醒来真是太好了。”丽姬率先开口,丝毫不客气地一把将壶豚抓过去摇晃:“你个吝啬鬼,快把那些药剂交出来。”
依照壶豚现在的速度,哪里可能挣不脱这种程度的擒拿!但它只是佯装气愤地抓抓挠挠,显然是已经和丽姬混得熟了。
玛丽白见弗雷拉一脸疑惑的表情,开口解释道:“这里是边陲之地北区,再过去就是传说中的无争帝国了。据说在东北处有一个狭长的山谷,里面藏有挺大的宜居空间,是某个族群的遗址。我们正打算去那儿瞧瞧。战力比较强的要么在周围护卫,要么在前方开路,我们这些被淘汰下来的小杂鱼就只好负责一些后方工作啦。”
说是这么说,但玛丽白显然对于现在这份工作有着极高的热情。她详细地向弗雷拉唠叨了一通,大致就是负责照料重伤员们(“可以近距离接触不少从前只能听说的大人物呢!”),组织物资的收集与发放(“你绝对想不到我们搬走了多少好料!”),还有抚慰那些经历了这样惨变的幼小孩童们(“他们懂事极了。”)。现在距离那场惨变也就过去了几天,完善而有序的后勤体系尚未建成,但浮空城的人均实力摆在那里,目前倒是完全没出过大差错。
“你的炼金社团起的作用可不小。那些社员虽然在技术上差你一大截,这些日子也是真真切切地缓解了药物紧缺的压力。”路亚笑着补充,“虽然我觉得依你的战力该去护卫队那儿,但我们一定会死死咬住不放人的――你要去看看你的社员们么?我觉得那儿是现在最需要你的地方。”
“虽然前来骚扰的佣兵一直没断过,但我们的护卫队可不是吃素的。”苏亚冲弗雷拉眨了眨眼,“在大队中间可以不需防备,这里很安全。”
于是弗雷拉顺着壶豚的指引,登上了一只巨翅翁的脊背――当然,壶豚闷闷不乐地在巨翅翁警戒的鸣叫声中与弗雷拉短暂地离别。
巨翅翁在迁徙的过程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也遭受到了不小的创伤,有好几只彻底牺牲了,还有不少受了重伤。剩余的巨翅翁大多在帮忙搭载着重要的物资,只有少数几只被腾出来,搭建了临时的小帐篷安放那些重伤的勇者。在此情况下,炼金社居然单独分配到了一只巨翅翁,足以体现此时各种药剂的紧缺已经浮空城的重视。
炼金社的成员们显然预先得知了弗雷拉苏醒的消息。当弗雷拉踏上巨翅翁的脊背时,就见到她的社员们纷纷钻出了帐篷,他们同玛丽白等人一样,衣服脏兮兮的,发烧还有不少烧焦的痕迹,精神头却十分好。他们朝弗雷拉欢呼着,有些人手中还拿着药剂管和处理了一半的炼金材料。
其中一个打着两边麻花辫子的红发姑娘从人群中冲出,一把抱住了弗雷拉:“谢谢,谢谢你救了父亲!如果不是你找到了他,他或许就要被那些可怕的空间洞……”
她抬头看见弗雷拉有些茫然的神情,连忙补充道:“他在最后撤离的那批人当中。”
“这并不是我的功劳。”弗雷拉澄清道,“唤来巨翅翁的是亚力克,也是大家一起组织着撤离的……”
弗雷拉没能说下去。周围的人都用一脸“你不用辩解了我们都知道”的神情望着她,让她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百口莫辩。
……为什么会有一种深深被冤枉了的感觉。
来不及理会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弗雷拉掏出一路上顺手搜集的、或许会有用的炼金材料,带着社员们走进了帐篷。
然而炼制过程并没有像她想象中的顺利。为了在这种非常时期保持联络,角婆婆不知用什么东西造出了大约巴掌大的、活灵活现的棒槌头蜥蜴,给比较重要的联络点都发了一只,用来传递消息。
现在,炼金帐篷里头的棒槌头蜥蜴再一次发出了沙哑刺耳的尖叫声。
弗雷拉默默地蓄力朝蜥蜴脑袋一拳砸下,看着那猛然张开的嘴和弹出的四叉鲜红的舌头,不是很情愿地扯了一下后者。
“弗雷拉!这会儿往你那方向涌去了不少人,他们说要瞻仰一下弄死光辉十六世的奇迹少女!”蜥蜴口中传来了玛丽白幸灾乐祸的声音,“自求多福。”
弗雷拉手中一用力,将所有的大瓣石蒜都捣进了坩埚,顿时,应该变成清澈透明状的外伤药剂发出一声爆响,呈现出一种波纹状的、诡异的亮紫红色。
“没关系。”在社员们惊悚复杂的目光中,弗雷拉扬起一个杀气满满的微笑,“可以继续制作麻痹效果的爆弹。”
众人纷纷进入缄默状态。
弗雷拉扫视过去,一字一句地带着笑音问道:“是谁透露出去的,嗯?”
不久前,社员当中有个消息特别灵通的、长着雀斑脸的灰狼族小伙子先是代自己的表兄感谢了弗雷拉对最后一批撤离人员的帮助,然后小心翼翼地向弗雷拉求证了光辉十六世的死因。
这事在弗雷拉看来虽然完全不值得宣扬,但眼下也真的没什么好瞒的。秉着激发众人的信心与炼金热情的原则,弗雷拉简略地描述了一下这个上古的炼金术,为了不让社员们去盲目模仿,她还着重强调了其苛刻的要求――这是一个先付出代价再进行交换的炼金术,如果自己的灵魂被率先耗尽,得到的结果就是安然无恙,而自身魂飞魄散。
结果,这事情就在短短的半个下午时间,长了翅膀一样地传开了。之前蜥蜴已经尖叫了十几声,主题都是有人想要上来瞻仰一下这弄死了国王的牛逼姑娘。
面对弗雷拉的质问,社员们纷纷报以无辜的眼神。正在僵持着,棒槌头蜥蜴又撒欢地尖叫了起来。
“……”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完全陷到桌子里头去的棒槌头蜥蜴。
――角婆婆的手艺真结实。
弗雷拉将四叉舌头猛地一扯。
“弗雷拉,来最前面的巨翅翁,马上。”
菲奥的声音!
众社员也愣了愣,有几个相互望了一眼,都有些焦虑而沉默地低下了头。
弗雷拉只觉得周围的气氛似乎一下子就没落了下去。她也知道此时发问是白白浪费时间,有什么事情不如自己去看。
她利落地从草环垫子上起身,交代了两句经由临时搭建的收放式软梯往头一只巨翅翁那儿去。
一种强烈的不安慢慢从她心底浮现了上来。
是的,回想过去几天,她看到了芬里尔女士,玛尔多卡校长,看到了菲奥,兄长门西勒,与玛丽白等人成功会合,也听闻了亚力克,角婆婆和斯普兰多的消息。
唯独,没有夏迩!
城主!夏迩是城主!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怎么可能还继续着之前的隐瞒。
弗雷拉匆匆赶往头一只巨翅翁,与几个熟人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就直直往上面唯一的、长条形巨大帐篷走去。
“弗雷拉。”菲奥回身,“恭喜苏醒。那么,这里有一个糟糕的消息。”
菲奥看起来居然有些憔悴。
他开口道:“夏迩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锅盖必须带
那什么,最后一句话是湖绿的大家不要当真=-=菲奥就是长了张贱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