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8
浮空城并不盲目地以法师为尊,但浮空城的法师可一点儿都不少。在诸位法师和能人异士的齐心协力之下,浮空城的城建正在以神奇的速度进展着――弗雷拉终于体会到了所谓“以奇迹的速度诞生的奇迹”,同时她更是对夏迩的真正实力以及他笼络人心的方法迸发出了无限的好奇。
在昼夜劳作的城建队那儿帮了一会儿忙,弗雷拉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玛丽白所在的赏金猎人队应该回来了,于是她同一众工友们招呼了一声,叮嘱好一定要留在这儿玩升降阵的壶豚不许捣乱,便颠颠地跑去送惊喜去了。
玛丽白同她的父母一起暂住在西边的住宿区,与一堆赏金猎人们做着邻居。弗雷拉到访的时候,亚力克恰好也在。
对于亚力克的旁观与分享,弗雷拉是不在意的。但可怜的亚力克弟弟还是被玛丽白坚决地赶了出去――“姑娘们之间的相亲相爱才不要混杂讨厌的雄性气息!”
脸色堪比恶龙的玛丽白在转身的瞬间彻彻底底地换了一张脸:“弗雷拉,弗雷拉,惊喜,惊喜。”
她的背后有尾巴在摇――弗雷拉微微晃了晃脑袋,才让这个真实的幻觉消弭掉。
弗雷拉也不卖关子,她干脆地拿出了以大丽花叶紧紧包裹着的连弩,“自然的礼赞”,挑着眉双手递给一脸期待的好友。
玛丽白一把抢过那个压根看不出原型的草叶包裹。随着掉落在地上的、被拆开的草叶越来越多,玛丽白的手也逗得越来越厉害。
她恨不得将眼珠子全贴在手中之物上。但她拆解的速度反而放满慢了,带着一种不愿惊醒美梦的小心翼翼。
“唰。”
最后一片大丽花叶掉落。
“是……真的是……?”玛丽白的声音和她的手一样颤抖。
“是。”弗雷拉笑着接下了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就是翼龙王陈列室里放的那把,你亲手摸过的、指不定还滴上过口水的那把,如假包换――自然的礼赞。”
玛丽白傻愣愣地看了看手中传奇的连弩,又看了看面前的好友。如此重复几遍后,她突然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啜泣声,整个人深深地蜷缩进了靠垫里头,双手紧紧捂着脸哭了起来。
“这,这是怎么了?”弗雷拉也被吓到了,连忙倾过身去安抚地拍打着好友的肩膀,“噢亲爱的我以为你会高兴――这是怎么了?”
“我高兴,嗝,”哭得不能自己的玛丽白听到这话赶忙抬起头来,吃力地解释着,“我真的高兴……你不知道,你从来就不知道我是个多么卑劣的人,嗝!你却,却对我这么,嗝,好!”
这句莫名的剖白显然戳中了玛丽白的泪点,她哭得更厉害了。
弗雷拉知道这时候劝说只是白费力气。她纵容地让玛丽白趴伏在她的肩膀上断断续续地哽咽啜泣着,直到她不再干呕了,才拿出“哭也没关系”皮肤修护药剂,将它涂抹在温和的茸毛扑子上,细细地帮玛丽白擦拭着泪痕。
“亚力克要是这时候突然闯了进来,他和我之间一定免不了一场决斗。”弗雷拉取笑着玛丽白。
玛丽白却没有笑。她顺从地任由弗雷拉在她脸上擦拭着,手指关节却被她捏到发白。
“那时候,你甚至还没有来到浮空城。”玛丽白终于开口了,说的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弗雷拉收起了扑子,将靠垫拖到了玛丽白的旁边,坐下静静听着。
“爸爸完成了一个大任务,终于得到了长达一个月的休假。我们开心极了,决定举家去地精们的附岛住上几天。有一天,我倦极先睡了,却在迷迷糊糊间听到妈妈的低语。”
“‘道德的桎梏将彻底被毁去。真理之神的座下又一次降临,拥有它的勇者将被真理所眷顾,而获得通往最高处的路引。’妈妈一边在笔记上进行着繁复的计算和比对,一边这样说。”
“我没有听懂,爸爸也一样。于是他们开始小声地讨论起星象所预示的未来,我则一直装睡着,在一边偷偷听着。”
“从他们的话里,我知道了所谓‘真理之神座下’是一只来自于神奇的空间隐蔽处的异兽,而获得它的人,将与之前的几名幸运儿一样,成为被真理眷顾之人,获得巅峰的成就。”
“真理之神的座下拥有一个不怎么为人知的名字――壶豚。”玛丽白避开了弗雷拉惊讶的眼神,微微偏着头,机械地说着,“我一直崇拜着妈妈的能力,并对她的话深信不疑。从那天起,我一直在仔细观察、四处打听着,等待着壶豚的出现。我甚至深入研究了魔兽的抓捕与驯服,设想过无数将壶豚夺来的场景。”
“我想要壶豚。我想成为拥有真理,能够在真理的护佑下抵达巅峰的人。”
“之后,你就被潘多拉学院鼎鼎有名的‘夏迩教授’抱着来了浮空城。我很快得知了这个消息,一点儿也不困难地确认了你身边跟随着的那只长条形银白色生物,就是传说中真理之神的座下,壶豚。我想,机会它来了。”
“后面的,你也都知道了。我打听出你的行程,说服了爸爸给我报了名,特地选好了时间在那条路上等着你,刻意地接近你以讨好壶豚,想着是否能从你那儿将它驯服过来。”玛丽白整个耳廓都狼狈地涨红着,她尝试了好几下,终于逼迫自己对上了弗雷拉的眼睛:“后来,过了有一年,我才知道你们定的是灵魂契约,那几乎就是不可阻断的。但我那时候已经很少想这种事情了――弗雷拉,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没有之一。这其中不掺假,一点儿都不。”
弗雷拉安慰的话还没出口,就被玛丽白抬手制止了:“我没有辩解的意思。你始终诚心待我,我却抱着那么一个肮脏的念头,有算计,有阴谋,有嫉妒,野心。我挣扎过,却始终没能鼓起勇气来。总是懦弱地想着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就让这点儿见不得光的因由沉底算了。”
“但还是不行。你付出的友情越是真挚,只让我觉得自己越是龌龊。”玛丽白理了理头发,将被汗水和泪水湿透了的鬓发圈去了耳朵后面,又重重舒了一口气,“说出来的过程虽然艰难,但全盘托出的现在却让我舒服多了。”
因为情绪的波动,玛丽白停下了话语,却还是在微微喘着。
“你太小看阿壶了。”弗雷拉思索了一会儿,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别的我不敢说,它对于善意恶意的分辨,还真的是相当敏锐的。除了我之外,阿壶和你算是最亲的了,要是知道自己被这么小瞧了,阿壶肯定会凄凄切切地咬着你的大拇指不放。”
玛丽白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眼泪却也跟着流下。
“真理之神座下什么的,我倒是真的不曾听说。”弗雷拉的语调很轻松,“我只知道它来自折回村,整个村子居住的都是壶豚,它还有一个奸诈的、会坑骗一个弱小人类少女的狡猾爷爷。”
弗雷拉透过窗子看了看日头,站起身,将玛丽白虚虚揽着的“自然的礼赞”往她怀里使劲儿一塞:“拿好了,摔坏了我可没办法给你弄第二把来。时间不早了,我和丁奇先生还有约,你先拿着练去吧,过几天我们去演武场?”
“我不――”玛丽白急急忙忙站起来,顾不得把脸擦干净,就急切地试图将连弩塞还给弗雷拉,“我绝对不能――”
“哟。”弗雷拉正在百般推拒无效时,正好瞟到了一个大块的身影远远飞了过来。
弗雷拉一个错手禁锢住玛丽白的肩膀,脚下步伐诡异,几个进退便绕开了玛丽白的身边。同时,她将食指和拇指放在嘴边打了个呼哨。
翅膀的扑扇声渐近。弗雷拉伸长手臂扒着门框上方,一个上蹬缩身,脚下借着墙壁的反作用力准确地翻身跳到了低低掠过地面的、掀起了一阵狂风和尖叫声的雷龙背上。
“弗雷拉!!!”玛丽白追了出来,仰头冲着弗雷拉不满地叫着。
“敢还回来就绝交!”弗雷拉半跪在雷龙背上稳住自己的身形,愉悦地朝下方的玛丽白招着手,她还在急切地推脱着,那些话弗雷拉却一点儿都没听进去。
在初见翼龙王的时候,弗雷拉就敏锐地察觉出了玛丽白应当是有什么古怪的心结。但她也只是稍微揣摩了一会儿,便将这个话题彻底地抛在了脑后。
她不介意。
比起那些需要捕风捉影的事情,她更相信的是自己的眼睛。
就像你说的,玛丽白。六七年换命的交情,怎么都不会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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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空城城民迁徙到龙族埋骨之地后,一切重新开始,物资匮乏条件简陋,许多居民都选择了简单的帐篷作为新居,与相熟的人随意靠在一起住了。但丁奇先生却古怪地背着门板妻子,跑去一边的岩壁上砰砰乓乓地凿了个大洞出来,定居在了岩洞里。
在讨价还价了好半天之后,弗雷拉终于用两大桶秘制烧肉和一份磨盘大小的果子草双拼阳瓜的奶酪注心果派满足了雷龙宝宝在食欲上的野望,获得了雷龙宝宝提供的直达服务。
“果派晚上就要吃,下午能吃到的话就更好。一定要很多奶酪!”雷龙宝宝黏黏腻腻地不肯走,非得反复向弗雷拉索取保证。
“好,好,”弗雷拉说得口都干了,“果派今天吃,烧肉明天吃。我都记下啦记下啦。”
小雷龙在空中转了个圈儿,充满欢欣地长吟了一声,开开心心地飞走了。
“丁奇先生?丁奇夫人?我可以进来么?”弗雷拉面对岩洞的时候有些无措,她一点儿也不了解礼貌地进入别人家岩洞的方法。
一会儿,丁奇先生亲自迎了出来。
在潘多拉学院的四年中,弗雷拉几乎没有停止过自己在火与金的兼职工作。四年的朝夕相处,弗雷拉与丁奇夫妇的关系变得相当亲密。她生平第一次参加的晚宴,都是在丁奇夫人的指点之下,由丁奇先生帮她挽的头发的。
虽说自从浮空城出现迷障疑云、学生们被遣离浮空城之后,弗雷拉并没有太多时间与夫妇俩相处,但他们之间的关系显然并没有一丁点儿的生疏。
丁奇先生与弗雷拉轻松地聊着,引着她走过弯弯绕绕却被打理得很规整的通道,来到了一间还挺宽敞的屋子里。
丁奇先生果然是恋旧的人!弗雷拉挑了挑眉。他几乎将火与金二楼的办公室完完全全复制到了这儿。
一个破破烂烂的、有着明显蛀洞的门板斜斜地靠在桌子前方。弗雷拉上前同丁奇夫人打了个招呼,收到了亲切的回应。
丁奇先生应该是从夏迩那里听到了什么风声,但并不确切的样子。因此他有些急切地直接切入了整体,却带着有些小心翼翼的、期盼的表情。
弗雷拉干脆地拿出了罗延之心――入手的确相当地沉。
“这也是我无意之间得到的,希望它能够有用。”弗雷拉双手碰上,诚恳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
白姑娘你是个好姑娘。=3=
阿壶不是你想拐,想拐就能拐XDDDDD来猜猜看丁奇夫妇的原型是什么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