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几日,晋王殡天的消息传到了陈国――这又是另外一个版本:靖平公主好心送袁寅的尸首回乡,晋王见到儿子的首级悲痛欲绝病情加重,溘然长近。陈国百姓唏嘘感慨的同时也多少有些窃喜。至少短时间内不用担心晋国会举兵攻打陈国了。
陈梓坤伸伸懒腰再次去后园散步,这次她去的却是园林最西北角的一处极为隐秘的地方。此地分为内外两苑,外苑养的是梅花鹿、山猪等动物,内苑养的是蜈蚣蝎子甚至毒蛇等一些稀奇古怪的动物。看守的人是两个不识字的哑巴。这个秘密也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甚至连陈信和文丹溪都不知晓。陈梓坤兴致盎然的观看着自己的宠物。
国府后苑。
文丹溪正带着侍女亲自帮女儿打点行装,她指示着春草春芳赶制出几只背包,其中有两只是牛皮防水的。然后再命人将各式各样的药丸分类装好,干肉干粮也装了不少。陈信脸色阴沉的背着手在旁边焦躁不安的胡乱转悠。这么多年来,女儿从没远离过他们夫妻,如今突然要远行,他心里自然是万分的不舍。
“唉,你说这孩子脑子是怎么长的,她不是想当国君吗?我这位置让于她不就行了?非要往外跑,外面多危险哪。”
文丹溪一边忙碌一边安抚他:“你就别操心了,俗话说,大胆天下去得,小心寸步难行。她也该出去见见世面了。多认识一些人,看看别国的风土人情,老是窝在陈国这一亩三分地上怎么能行。将来若是即了位,除了打仗就没机会再出远门了。”
陈信又烦躁的转悠了几圈,最后只好自我安慰道:“嗯,她若是能顺便拐带个女婿回来,倒也不枉此行。还有啊,我得去告诉她,路上若是碰见英雄救美的事,一定得抢着做。这可是我们陈家的独门秘诀,当年义父救了义母,后来我又帮了你。这叫老猫房上睡,一辈传一辈。”
文丹溪:“……”难道二病真的会终身相随吗?
陈信看着老伴那种神情,便知道她不认同自己的话。心里不禁有些憋闷,甚至还有一丝曲高和寡者的孤独感,为什么自己好心传授经验,她们娘俩都不信呢?
陈信甩袖起身,进去换了一身常服,戴着一顶毡帽,面色不佳的冲文丹溪说道:“老伴,我出去逛逛。”文丹溪忙放下手中的活,一把扯住他正色训道:“你别以为我不知你想做什么?你每回都背着我去喝酒。早给你说过了,喝酒会伤身。唉……”文丹溪说着说着不禁有些生气了。他常年征战在外,年轻时倒没察觉出来什么来,如今年纪一大,以前积累的毛病一点点的都出来了。先是背上中了毒箭,虽然抢救了过来,可是身体毕竟受了损伤。接着又生了背疮。后来又添上诸如咳嗽腿疼等一堆毛病。偏偏陈信还不忌嘴,当她的面是一套,离了她又是一套。
文丹溪看他一脸的不服气,忍着气放柔语调,整理着他的衣领继续说道:“你一定要好好保重,咱们还要等着抱亲孙女呢。梓坤这个莽撞的家伙,若没有你这个当爹的管着她,以后还不反了天去。”
陈信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是啊,这孩子就听我的。”
“你再瞧瞧跟你同龄的人已经有几个撒手去了,还不够引起你的警醒吗?”
说到同龄人故去,陈信猛然想起了一个人――袁荣熙。想着想着,他的面色骤然一沉,揪起毡帽扔到地上,怒气冲冲的骂道:“我记得要给你说这事的,结果一回来就听你说宝儿要远游,气得都忘了。”
“怎么了?”
“还不是那个姓袁的,我今日微服去酒肆喝酒,结果却听人说那姓袁的是我们梓坤放毒虫咬死的。开什么玩笑!是他自己不自重,整日到处掘坑,累病了累死了,就赖到我们梓坤身上,我们的女儿虽然狠了些,可是却是个光明磊落之人,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
文丹溪目光微闪,一语不发。
‘哎,你说是不是啊?“
文丹溪连忙转移话题:“行啦,咱们不提他了。”
“嗯嗯,不提他。还有啊,自从承嗣那件事后,我总觉得三弟四弟他们对我的态度都不大一样了。这都叫什么事啊。”陈信颓然往椅上一坐,一脸的黯然。
文丹溪摁着他的肩膀喟然一叹:“这还不是朝中那些文臣们要你从他们的儿子中过继一个过来,大概他们是怕将来梓坤对承业承广他们有成见吧。想开了就好了,情随事迁,人随物移,这都是必然的。”陈信沉重的点点头:“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国君要自称孤和寡人了,原来,走到这一地步的人,就算你不想孤独也没办法,周围的人总是不自觉的在远离你,防着你。我们五兄弟的感情再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不分你我了。”
两人默默无言,室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压抑。
三日后,陈梓坤带着郑喜文杰陈剑陈光等一帮心腹侍卫殷殷道别了父母,开始出发前去魏国。此时正值破晓时分,晨光熹微,一轮红日将出未出。整个天地间散发着勃勃的生机。陈梓坤抬头看着东方的天空,心中油然而生一股豪情和期待。
其他人脸上也充满了年轻人出远门时的那种新奇和兴奋。
文杰问道:“公子,咱们真的要去松山书院吗?”
陈梓坤点头:“自然,天下人才多在中原,中原人才又多在松山书院,必须要先去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