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舜钦微微一笑,默然拱手告辞。.
他的书僮乐山乐水正在殿外恭候,两人看着萧舜钦,几次欲言又止。
“有事?”萧舜钦简洁的问道。
“公子,您真的打算做陈国的客卿……”
萧舜钦面色平静的答道:“客卿者,客也。无职无权,可随时离去。”
“可是,若是老太爷知道了怎么办?公子为什么偏偏选中了陈国,这……”实际上,随着时间的推移,萧相国早已明白,大梁朝的气数已尽,萧家族中子弟甚多,自然有不少向往功名之徒,他拦得了一时,拦不了一世。所以,他明面上虽然仍坚持原来的原则,暗地里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若要萧家人来辅佐一个女王,他是断断不能接受的。
萧舜钦那晚被和陈梓坤激辩一番后,心中掀起了微微波澜,他原意是王宫做一段时间的幕僚。但没想到陈梓坤确是先斩后奏,将他过了明面。她的本意也很好猜,一是用他来招徕天下贤士,打破学子世家不入陈的惯例;二是投石问路,看看萧家以及其他人的反应。
萧舜钦端坐在宫车之上,乐山在前头驾车,乐水侧坐于车辕上。马车粼粼驶过长街,直达馆驿。
第二日,萧舜钦在文杰的引导下搬进了位于公主府东南角的云鹤居。
文杰领着主仆三人穿林过溪,走马观花的参观新居。态度热诚的说道:“殿下知道先生不喜奢华,特地请先生移居这里。”
云鹤居占地十余亩,里面竹林萧萧,池水清澈,偶有几座竹桥横亘于池塘之上。除了最前面的几间屋舍是用青砖黛瓦所建。其他或是茅屋或是木屋,或是临水而建,或是散布在林中。林中小径皆是青石铺就。
萧舜钦走了一会儿,漫不经心的说道:“公主殿下费心了。”
文杰忙答道:“殿下说这几日多有怠慢,还望先生海涵,若有不当之处,先生尽管告诉我就行。.
萧舜钦点点头。文杰又和他寒暄几句,便匆匆告辞。
两日后的秋日大朝会上,陈王郑重宣诏要退位休养,传位于太女陈梓坤。虽然朝中众臣对这对一向不按常理出牌的父女已经麻木了。但闻此诏令仍然不免议论叹息一回。自古以来,除了宫廷政变外,很少有国君尚在人世便传位于新君的。如今陈王仍在壮年却坚持要退位休养,与礼与制都颇不合。但众臣深知太女的禀性,即便是心里万分不赞同,但也无人敢上表反对。
次日清晨,文武百官带着忐忑而微妙的心情厚厚的红毡,一脸肃然的进入政事殿。
须臾之后,就听见司礼官一声高声报号:“新君临朝――”声音方落,就见头戴红锦天平冠,身着深红色绣金大袍的新君气宇轩昂的走了出来。
默然片刻,众臣一齐下拜高呼:“新君万岁。”
陈梓坤端坐在王案前,环视群臣,缓缓抬手道朗声说道:“君臣同贺,诸卿就座。”
“请新君宣政――”
陈梓坤再次抬手:“宣召。”
内侍小步向前,持卷宣读:“陈王诏令一:寡人年少,才具不足,朝纲国策大体遵循父王旧制,寡人只于细微之处补阙。……文杰追随寡人时久,其计谋出众,文采斐然,现擢升为长史,掌王宫内务;郑喜,为人机警练达,升为官市丞。负责调控官士。”
诏令一下,众人哗然。
周通忍了几忍,最终还是出班奏道:“启禀君上,自古未闻女子为官者。男女同殿称臣,与礼不合。望我王三思。”
陈梓坤早有预料,泰然一笑道:“既有女王,为何不能有女臣?若是男女同殿称臣便是与礼不合。那么男女同顶一天,男女共居一室同样也是于礼不合,卿等不也照做了?”
“这……”周通被噎了一下。
韩奇立即很有默契的接着奏道:“君上,男女同顶一天,天下万物皆顶一天,这是天道,岂能用人间之礼衡之?”
陈梓坤淡然接道:“韩卿言之极当。不过,本王受命于天,本王诏令自然也合乎天道。天且不言,又岂能以人间之言阻之。”
周通和韩奇偷偷对视一眼,一脸的尴尬。
周通此时已经缓过劲来,平复了一下心绪,肃然躬身再奏:“启禀我王,我王曾下令征诏四方贤士,如今煌煌国朝却立满娉婷裙钗,儒家素有男女七岁不同席、男女授受不样之说。大王此举,一则会使天下贤才闻而却步,二则会令女官名节受损,终身无着。此中深意,望我王明鉴。”
陈梓坤面无表情的说道:“本王会明鉴,此事容后再议,宣诏。”她才不想跟这些人纠缠。她用了十几年都没能改变这些人的看法,又岂能会因为几句话就能令他们心服口服。
司礼官接着宣读诏令:“陈王诏令二:陈国地处西陲,远离中原,国力孱弱,政令杂乱,恰逢大争,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寡人闻列国皆已开始变法新政,为顺应天下时势,寡人特奉父王之命,三顾茅庐,恳请魏国世家名士崔相出山辅政。为陈国整肃吏治,造福国民。全国设立郡县七十县,县令均由朝廷亲派,各地县令郡守任期延长,不再有三年之限。政绩上佳者,赐爵加封,特佳者,名姓记录在册,朝中有缺,即从中拔擢。另,各州县设谤木,天下万民皆可监督官员行迹。各州县不得加以阻挠威胁,本王会派暗使特使明查一暗访,一旦发现,严惩不贷。”
众人又是一阵震撼。陈梓坤不等他们反应,接着让文杰颁发第三道诏令:“我国处四战之地,人丁稀少,为合理使用民力,为使陈国立于不败之地。即日起本王准许女子参军入学,以及入朝为官。陈国将设女衙,主职由女子担任,部分副职可由男子充任。女衙管理女子之事务。包括女校、女讼等等。女子可读书可入朝为官为吏。女校暂时设在公主府,暂定为免费。各级官员庶民包括亲朋父母,不得阻拦女子为国出力,遇阻者可到女衙击鼓上告――此告不在忤逆之列。为子民者先忠后孝,阻止他人为国尽忠效力,即为不忠。不忠者,叛民也。人人得而讨之。”
第三道诏令像是一把盐撒在油锅里一样,众位大臣轰嗡一声议论开了。周通韩奇满脸通红,连一向平静如水的秦元也有所触动。
陈梓坤居高临下的俯视群臣,神色沉静如初。
她算准时间,适时的压压手,众人急忙肃静下来。
陈梓坤顿了一顿,清声下令:“诸卿中多数人年老体弱,连日来为本王即位大典之事奔波劳碌,寡人深感不安,是以,寡人决定赐全体朝臣休沐两日,至于诏令之事,先由崔相和长史施行。有事可上本着内侍传达。散朝。”
“君上……”
“君上……”
一干老臣纷纷出班,似有事要奏。
陈梓坤面色平静的挥手说道:“众卿快快请起,不必叩谢。寡人赐休并非为卿,而是为国家大计着想。卿等务必好好养息,留待他日担当大任。散了吧。”
“臣……谢大王仁德。”众人勉强打起精神,躬身致谢。
陈梓坤矜持的颔首致意,然后,昂首阔步的离去。留下一帮众臣面面相觑,默然无言。
崔博陵、萧舜钦、郑喜三人不慌不忙的从他们面前走过。众人的目光如锋芒一般刺在三人背上。
三人刚出殿门,陈剑就上前拱手:“君上请三位去东偏殿参加小朝会。”小朝会通常是国君留心腹大臣参议大朝上未决或是不方便决定的国事。大臣们都视参于小朝会为万分荣幸之事。崔博陵和郑喜闻言脸上多少带了一丝喜色。
三人在陈剑的引领下,快步朝东偏殿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文太难写了……再加上本人水平不够,积累不多。感觉很吃力,就像没牙的小孩啃大骨头一样。为了防止本来就不高的水准严重大跌,暂时决定放慢速度。日更变成隔日更。即每周的一三五日中午12点前。若有灵感就加更。群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