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梓坤听他如此说,也不好再细细追问。她想了想便说道:“那就让令堂葬在凤鸣山南麓吧。”
萧舜钦倒也没推辞,当下便痛快答应。
末了,她又问道:“那你还要亲自回大梁吗?”
“不管怎样,我还是亲自回去一趟较好,此次来可能会带几个人来。”
“如此麻烦先生了。”
两人说完这番话,室内又是一阵寂然。萧舜钦顿了一顿,想想自己似乎还有许多未尽之言,但话到嘴边又不知该说哪句,最后索性拱手告辞:“臣明日便启程,今日就算是辞行吧。”
“好,先生一路小心。早去早回。”
“好。”萧舜钦缓缓转身离开房。
萧舜钦离开后,陈梓坤多少有些心神不宁,她坐下又站起来,如此两次后,她突然不耐烦的高声喊道:“李思原,过来――”
“哎,奴才这就来了。”一直侯在门外的李思原一听到召唤立即迈着碎步跑进来。
“大王,您才奴才何事?”
“说!你昨日究竟跟他说了什么,本王怎么瞅着他今日那么……那么不奇怪?”
李思原垂下眼眸,恭声答道:“大王肯定想多了,奴才什么也没有说。不信您以后可以问萧先生。”
陈梓坤背着双手,眉头微蹙,喃喃自语道:“你说怪不怪,他跟我争吵,我烦他,如今他不争了不谏了,我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李思原迅速低头掩去眼中的笑意,温声开解道:“这都是习惯,大王以后就慢慢习惯不争不谏的萧先生了。”
“嗯,”陈梓坤微微点头:“也许吧。”李思原发现,这位大王在某些方面真的有些短缺。不过,他只敢在心里这么想想,绝不敢说出来。
陈梓坤沉吟半晌突然说道:“他身体那么弱,路途又这么遥远,你下去找王福一定要让他好好照料先生。”顿了顿,她又接着说道:“他可是陈国的大才,本王一定要让世人都看到本王的敬才爱才之心。”
“是,奴才这就去办。”陈梓坤摆摆手示意他下去。
陈晋两国初订草约,晋国仍在晋南跟魏国死磕。魏王本想着在年前就拿下晋南三城,来年春天好趁势挥师江南,无奈被晋军阻滞,一怒之下,他再次增兵二十万以泰山压顶般的气势压上去。晋王再派密使入阵崔促陈国发兵,陈梓坤以正在准备为由再三拖延。晋王气愤之余,便命令晋国的探子在大梁散布流言说陈晋两国其实已经秘密结盟,陈王如今正等待时机准备攻魏。魏王听闻,勃然大怒,刚要派人来质问陈王。谁知又一拨流言又开始流散开来,说这是晋王故意散播流言来离间陈魏两国,魏王若是上当就中了晋王的计了。事实上,结盟只是晋国单方面的意愿,陈国还未正式答复。
魏王一时间也不知相信那一方才好。只得派密探潜入陈国多方打探,魏国密探很快就传来消息说,王恢半月前是曾秘密来陈,但被陈王冷落了半月才勉强接见一次,之后又狼狈离开。陈国冬季奇冷,国内百姓都在窝冬期,南城北城两大军营一直静悄无声,看样子不像是大动兵戈之象。另外,密探又附上了另外的消息:有人打探到,太上王和太后每隔两日都要吃顿粗粮,而且太后还限制太上王吃肉喝酒。太上王和太后尚且如此,可见陈国的粮荒仍未缓解。魏王看罢,不禁大为宽慰。一个如此穷弱的国家,还怕她掀起什么风浪呢?
若是陈信知道自己的行为包含着如此重大的意义,他也不会埋怨妻子对他限酒限肉了。文丹溪自然也不会知道自己的养生食谱被人曲解成这样。
在这年的年底,索超的二千兄弟完好无缺的被带到了易州。陈梓坤亲自接见他们中的副首领关胜。关胜等人稍事休整后,陈梓坤便命人带他们前去北部边境投奔索超。这两千人的加入为陈军日后成为威振天下的虎狼之师拉开了序幕,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离新年还有十来天时,萧舜钦一行人终于平安归来。由于旅途劳顿,他一回来便病倒了。陈梓坤忙命太医前去医治。
陈梓坤抽空忙去探视。此时,苏放和崔博陵等人也在场。
“大王。”两人一起躬身施礼。
“两位先生不必多礼,这又不是在朝堂。来,都坐吧。”陈梓坤言笑宴宴,崔苏两人互相使了个眼色便推脱家中有事,一起告退。
屋里只剩下了两人,陈梓坤四面打量一眼他的房间,只见四面雪壁,南面墙上挂着一副《山寺秋月图》。屋中除了一桌一椅一床外再无其他摆设。床上垂下天青色的帐子,给人的感觉都是那么清冷。
“本王赏下来的那些摆设呢?”陈梓坤不解的问道。
“让人收起来了。臣自由在寺庙长大,习惯了这样。望大王不要见怪。”
陈梓坤笑笑,又将椅子往他床边拉了拉,凑近了说道:“先生尽管好好养息。别的无需担心。”
“咳咳……”萧舜钦连连清咳几声,缓缓坐起指指桌上的一摞纸张说道:“这是臣沿途搜集来的魏国北部各城的地图。大王有空看看,以后或许用得上。”
陈梓坤心中一阵微动。曼声唤道:“公琰……你无须如此的,地图本王早、会派人去绘制的。”
萧舜钦深深呼吸一声,接着用略微沙哑的嗓音说道:“臣这次带来了十三个人,有几个是萧家和谢家的远支,但大多都是中才之资,最多可任知县知州。还有一个少年谢善立志从军,我已经让他从军去了,此人年纪虽小,但性格沉稳厚重,历练之后必成大器。”
陈梓坤展颜一笑:“陈国眼下正缺这样的人。先生每每都是切中时弊。”陈梓坤眸光一转又接道:“要不等先生身体痊愈后,本王设宴为先生接风洗尘顺道见见这些士子如何?”
萧舜钦摇摇头,正色道:“不必了。让他们先去历练,一年之后若有政绩大王再见他们不迟。”
陈梓坤见他一副十分疲倦的样子,只好打住话头,嘱咐他好好休息,便抽身离去。从别庄返回的文丹溪听到萧舜钦卧病在床,当下便遣来宫女送来药材。不知是不是这些药有奇效,没过两日,萧舜钦的病竟真的好了。
陈信听了这个消息后是忧喜参半。喜的是妻子的医术高,忧的是这个准婿备选人,身子骨着实太差了。文丹溪看他那副表情,嗤的一声笑道:“俗话说得好,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瞎操什么心。”
陈信却一脸不以为然:“我是她爹,我吃的盐比吃她的饭多,有我在前面指引她能少走些弯路。唉……这孩子绝对随你,在男女之事上不怎么开窍,想当年,我整日对你献殷勤,你愣是看不出来……”
文丹溪:“……”她直到今日才深切的体会到什么叫做颠倒黑白,指鹿为马。
时光飞逝,转眼间便到了新年。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也应景而至。一向冷清的大街上骤然热闹起来,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准备年货。易州城的各大主道早已被专人清扫出来,倒也没出现寻常的雪水乱溅的脏乱情形。
萧舜钦带着乐山乐水,悠然漫步在街上。乐山看着两旁挤得水泄不通的店铺,忍不住问道:“公子,我们是不是也要准备些年货?”
萧舜钦摇摇头认真的说道:“不买,等人送。”
乐山苦着脸小声接道:“公子,您从来不回礼,谁给咱们送呀。”其实以前也有人给萧舜钦送礼,但他这人性格孤僻,从来不回礼不还宴,久而久之便没人再送了。
市井百姓在忙碌着,陈梓坤也一直没闲着。她仔细的揣摩着天下之势,有时踱步沉思,有时埋头,有时会请苏放和崔博陵入宫向他们请教。她心中明白,过完这个年,她将带着陈国开始新的征程,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也将拉开帷幕,前途也许很光明,但过程却是荆棘遍布,艰难异常。她盯着墙上《万里江山图》看了半晌,最后长长的轻叹一声。什么也不想了,好好的陪父王和母后过一个平静和乐的新年,明年后年她都不知道自己将在哪里度过。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思路有些卡,更晚了,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