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魏修文张开眼就听到隔壁房间有打斗的声音,揣着好奇的心摸到隔壁一看,登时囧了,薛千重和张郝正一本正经地教小冷防身术,地上铺了厚厚的毛毯,不小心被摔出去就有另外一个人接着,三个人练得兴起,外套都脱了,大冷的天脸上都是汗。见到他还伸手招呼:“修文,来,练两手。”
魏修文摇头,“算了,我现在这副腿脚只有被练的份。怎么想起来练这个?”
小冷从地板上行爬起来,抹了把汗,“我只是想锻炼一下,最好能再高再壮一点,这样以后不拖大家后腿,嘿嘿。”
张郝胡撸一把他的头发,嘲笑:“就你这小胳膊小腿不知要练多久,有条件的话,每天坚持跑马拉松必须的。”
小冷哆嗦,套上衣服往外走,“我去盛饭。”以前他的运动方式就是走路,范围从租住的房子到饭馆,一天两次,再没有多的了……
魏修文去刷牙洗脸,谁料一拧水龙头出来的都是黄水,厨房里也传来小冷的惊叫,“自来水里有沙子了!”几个人围上来,小冷端着一小碗的黄沙水,皱眉,“幸好我存了水,否则我们只能用沙子佐饭了。”房子里所有的水桶塑料盆全部都接满了自来水摆着,能处理的菜全都处理好了就等下锅了,在这些事情上,小冷的确心够细。
“是是是,幸好有你。”三人打趣,同时心里也觉不妙,天气状况越来越糟了。小冷拿小盆舀了一盆水递给魏修文,“喏,洗脸刷牙的水,马上就吃饭。”
此时,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电视上正在播放这次的沙尘侵袭,这次的范围和力度都是以往所不能比的,黄沙在地面覆了厚厚的一层,甚至连不少城市的供水系统都出现了问题,空气污浊得连近在咫尺的人都瞧不见,也无法判断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由于没有提前做出警报,市民们几乎连储水的机会都没有,有很多人冒着巨大的风沙去购水,却有将近三分之一被风沙刮落的物体砸伤、因为吸进了太多灰尘沙粒导致呼吸不畅……
而没有人对这次的沙尘暴做出明确的停止预报,一时间大多数的人陷入了恐水危机,纯净水公司的电话几乎被打爆,然而要不就是不上班没人接,要不就是天气太恶劣无法送水,任你央求咒骂统统没有用,骂得过分了他们直接挂电话。
魏修文隔壁以及楼下的住户,几乎可以听见他们在楼道大声咒骂的声音,然而风沙实在太大,他们根本无法出门。四人坐在沙发面面相觑,张郝手里捏着一包薯片,吃得咔嚓咔嚓响,但不久后,他觉得这空气似乎更污浊了,嘴里的薯片似乎也掺进了沙粒般,他放下薯片,道:“嘿伙计们,我觉得我们再在这里待下去很快也会染上呼吸道疾病的,你们不觉得这屋子里弥漫了黄色的小颗粒吗?”
薛千重嗤笑:“虽然屋子里确实有很多大小不同的小颗粒,但我不认为你能看到,如果能的话,你就不会吃那么多掺着它们的薯片了。”
张郝一点也不怀疑他的话,他看着被他搁置得只剩一点的薯片渣,更加觉得嘴里涩涩得难受,小冷拿起搁在大碗里的水果,看着上面附着的一小层灰,举到众人面前,“我觉得,你们的说法都非常正确,瞧这苹果,啊,我洗的菜!”小冷赶紧的跑到厨房找了塑料袋把菜装起来,水也拿东西遮着。
魏修文身上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刮去一脸的胡渣,又是俊朗帅气的男人一枚,虽然腿部走路不利索,但仍不妨碍张郝眼睛里闪烁着狼一样的光芒,可惜在场的三个人都没有瞧见,估计就算瞧见了也不明白那种眼神是什么意思。
沙尘暴依然没有停,连续多天的足不出户已经使许多人心烦易燥,往医院里送的病人又多了许多,漫天的风沙再也阻挡不住缺水缺粮的人的步伐,全副武装迎着风沙到最近的便利店超市而去,更有心怀不轨者砸了大门闭紧的商店小超市,一时间街道上混乱一片。
魏修文看着窗外丝毫不减的狂风,除了昏暗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想到之前那场足以致命的高温、席卷了大部分南方城市的暴雨洪涝、诡异的地裂缝,这场沙尘暴也必定不普通,过多的沙尘会导致什么……他猛地转过头,严肃道:“我们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你看下面的沙砾堆成这样,一天刮来的沙量到底是多大,在这里多待一天就面临着多一分危险,你们不想等到走的时候才发觉我们之下全是沙子吧?”
魏修文所谓的“我们之下”指的是五楼之下,想想的确够恐怖虽然说不太可能,但是到时候走就困难了,车无法行驶,单靠走路那堪比世纪马拉松。几个人商议一下,还是决定马上启程,现在黄沙的覆盖面普通的车是极难行走,若是张郝的车除了颠簸些还能顺利地上路。张郝给薛千重使了个眼色,千重会意道:“你们收拾着,我去把车从巷子里倒出来。”
其实他们来的那晚,薛千重直接把车子收进了空间,若是放任它在外面风刮沙砸倒是小事,被某些心地不那么美好的人当做自己的开走那可就得不偿失了。薛千重迎着肆虐的狂沙把车子慢慢移到楼下,然后再上楼帮他们把东西挪上车,走到四楼的时候,对面那扇门开了,一个大婶疑惑地看着他们,视线落在魏修文身上,琢磨了一会才不那么确定道:“魏先生?”
魏修文脸上露出恍然的表情,然后颇有点尴尬地介绍:“这是房东太太。”
房东太太确认了之后,不那么高兴地道:“魏先生,咳咳,你这是要搬走啊,你的房钱……”
张郝拨开挡在前面的魏修文和小冷,掏出皮夹子,“多少?我来付,你们先下去吧。”魏修文身上有多少东西他这几天弄得比谁都清楚,让他付房租还不如直接把他人留在这里呢!他把人轰下楼去,把钱付清。
既然拿到钱那就好说话,房东太太跟他搭话:“这么大的沙尘暴你们还要出门,这路可不好走啊?”
张郝似真非假地道:“是啊,我们都是胆小的,这要是等在这,万一风沙刮不停把楼埋了我们到哪哭去,趁现在能走早走,不走的话吃水也是问题。”
房东太太明显被吓到了,她脸色难看地赶他,“去去,尽说不好听的话,我们还在这住着呢!咒我们呢!赶紧走!”
张郝二话不说,转身就走,这年头没点危机意识是完全行不通的。
等到东西放好,四人上了车,相互看了一眼,齐齐大笑起来。虽说有全副武装,全身还是狼狈不堪,全部都丧失了平时应有的优雅风度。张郝大笑着发动车子,越野车在昏暗的巷子里转了几个弯,消失在漫天黄沙之中。
车灯即使打开也起不来多大的作用,好在这样恶劣的天气很少有车子出门,张郝靠着敏锐的听觉和超强的视力缓慢地向着街道驶去,车外狂风呼啸,夹杂着或大或小的沙砾击打在车窗上,让人不禁有一种车窗会不会碎掉的担心。
靠近市中心的时候他们终于发觉了此时的混乱,那种玻璃破碎的声音不像是风沙造成的,反倒像是人为打碎的,依稀还有警车的鸣笛声在附近响起,魏修文面色从察觉到有人在暗中犯事就一直不好看,他攥紧了拳头不知在抑制什么。张郝察言观色,在缓慢行车的当口给了他一拳,“怎么?担心有人会找事?我们可不都是吃素的,放松。”
魏修文给了他一看难看的笑,又把眼神放回到疑似街道两边的位置,从他们这里什么也看不到,但那些杂乱的喧闹声一直往他脑子里钻。
“嘭嘭嘭!”急切的拍打车窗的声音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张郝并没有停车,也没有开车窗查看,这种时候开车窗简直要人命。但是那声音一直跟着他们,直到张郝狠狠咒骂一声,停下了车子。
“怎么了?”小冷心扑通扑通跳,刚刚的拍打声就在他耳边响起。
“前面有人拦车!该死的,若是平时他倒拦试试!”张郝连声咒骂,可前面被人堵着也开不走,他转向后座,朝千重和小冷道,“趴下,把毯子盖上,修文,你也趴下,用衣服蒙住头,我要开窗了。”
“小心一点。”听声音是个女的,应该是要搭顺风车的,魏修文小心叮嘱了他一番,趴下蒙住了头。
张郝看他们都遮好了,把围巾往鼻子上方拽了拽,按开了车窗,一男一女急切慌张的脸顿时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叽叽喳喳简直要把他的耳朵轰炸了,张郝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示意他们一个人说,那个女人抢着喊道:“拜托你,我们要到市郊的汽车站,市里实在是拦不到车你能不能载我们一程?行行好大哥!我们给你钱!”
这可不是钱的问题,张郝眼尖地瞄见车下还站着貌似俩小孩,一个个包得跟木乃伊似的,他举起四根手指头,大声道:“我这车上已经有四个人,坐不下!”
那女的丝毫不放弃,扒着车窗狂吼:“行行好大哥,我这还有俩孩子呢!他们不占地方!他们已经在这里跟着我们跑了很长一段路了!都没见着车啊大哥,拜托你了!只送我们到车站就行了……”
张郝看了一眼她紧紧扒在车窗上的手,朝后喊了一嗓子,“小冷千重。”如果只有他自己,把人推开扬长而去是肯定的,也或许大发慈悲让他们上来小赚一笔,可惜今日车上还有他的几个兄弟,再说能不能坐下也是个问题。
说实话,如果不是恰巧顺路,他是不愿意考虑的。这也许是他们几个人内心的统一想法,去车站还好说,万一要去没有风沙的城市,这一家子还能跟着他们一路子不成?薛千重伸出一只手,做了个点头的姿势,他能感觉到车里进了不少沙尘,赶紧让他们上来送到车站就完事了,其实这是他与小冷在毯子下交流的结果。张郝只觉裤子被拽了一下,心里跟猫抓似的,赶紧向外面确认,“你们几个人?”
那女的一见有希望了,咧开嘴笑了,“四个,小孩不占地方,就两个大人!”
张郝一甩头,“上车。”缓缓升上了车窗,魏修文终于能爬起来,接过一个孩子安置在他和张郝之间,小孩身上满是沙尘,魏修文拿衣服把他包起来,现在可不能拍,要不车子里的空气更遭。两个大人一进来,后座彻底满了,千重把小冷提溜起来抱到自己腿上往车窗上靠了靠,那对夫妻感恩戴德地坐好了,把小孩也搁在他们腿上。
然后坐在最外面的那人男的赶紧地把车门关上,隔去狂风沙粒,也阻断了有人听到动静摸过来的双手。张郝稍微加快了一点速度向着市郊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