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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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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团长我的团无弹窗 虞啸卿冷冰冰地伸手讨还死啦死啦当没看见又冲我撮指头:“你肯定有火柴。”

我还不如给他一刀得了火柴在我握刀的手那侧他们看着我怪别扭地用另一只手把火柴掏出来。我把火柴递了给他他伸了手来接我看着他脖子上那废子弹在灯光下跳跃和闪光。

那家伙在耳边摇了摇听里边还有多少内容:“归我了。”

我们也不吭气我们都知道那火柴划不燃。然后他抽出一根动作幅度很大擦的一下一团火焰在他手上燃起他点着了他的烟拈着那根火柴等着它成为灰烬。我们从最初的讶异中恢复过来――也许是在我身上已经烘干了?我这么想着直到我看见虞啸卿怪诱人的后脖梗子――虞啸卿也在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团火一个完全无防备的身影。

死啦死啦:“我们是不是要假装我很该死?假装我死得很壮烈是战死的?”

他在眼角里瞟到了我的异动我已经猛扑了过去一切顺利原来就这么简单我箍住了虞啸卿的脖子把那把估计被张立宪拿来什么都削过的刀子对准他的动脉。

我:“我不是要伤你!只是要你送他出禅达……”

虞啸卿的最初反应比我想象的慢得多他几近木讷地看我一眼好像在等着我把话说完然后他抓住我那只持刀的手拿脊背推着我往墙壁上猛撞了一下也许被坦克撞一下更痛快一点我一口气岔在那里整根脊推倒好像成了几截然后我被他一个过肩给摔在地上持刀的手还被他抓在手里……根本是一点机会也没有。

我天旋地转地看着我的头顶。虞啸卿看着我一边拧着我的手腕要让我在这场无声的较量中把刀给放下他的表情复杂得有点悲伤。张立宪正一脸茫然地凑过来得啦得啦用不着他来帮手他家师座也稳赢了我只要知道他会好好地对小醉。我的团长坐在那里居然就没动过也不知是非得看着火柴烧完还是看我们的杂耍。

虞啸卿:“……你还是要跟着他?”

我:“从来就没人跟过他。我们都只是受够了浑浑噩噩还有你习惯了的颠倒黑白。”

虞啸卿于是更使劲地拧我的手:“撒手吧。我当这事没生过。”

于是我更加紧紧抓住那把可笑的小刀。尽管手腕被拧着虞啸卿也许拿手指都能把它从我手里弹倒地上。虞啸卿叹了口气。抬起了脚打算把我的整只手从手肘上踩断――他不喜欢输。于是我万事皆休地看着我的团长火焰已经快在他的手上燃尽万事皆休。

虞啸卿那只脚一直没踩下来最后轻轻落在我的身上。我瞧了他一眼瞧见他一脸的空洞。

瞪着空空洞洞的墙。他腰上地枪套已经打开张立宪拿那枝枪顶在他的头上张立宪在抖还眼泪汪汪但绝对不用怀疑他会开枪。

张立宪:“求您放了他们俩师座。如果我顶着我自己有用我就顶着我自己了。”

虞啸卿:“我脚底下踩这个造反我刮目相看因为他是他的人。你就万死莫赎因为你是我的人。”

“我们一直都是您的人。一直到小何在您那里都看不到希望。”四川佬哭兮兮的可说的话真解气也不知道在他心里打多少转了:“您现在很弱您都怕一个人呆着可又恨我们。你装成什么都踩在脚下。可踩着他我也没看出您的愉快……您已经做过亏心事了我是不想您为了那点亏心事成了怪胎。”

虞啸卿不再空洞了他直气得抖了:“好极了……好极了。”

我忙着从他的脚下挣出来而张立宪还在那里中心栗六地:“等他们走了我会给您一个交代。”

虞啸卿:“打烂自己脑袋的交代吗?我没空去看你的尸体。”

张立宪:“……您也没空去看小何的尸体?还是您这辈子反正会有几千几万个小何?”

张立宪不再说话了他也不抖了他让自己退到一个虞啸卿拳脚难及的距离。省得遭了像我一样的下场。说真的。在劫人上边他比我内行得多。

我一手拍掉了死啦死啦手上还冒着青烟的灰梗子看见他脸上随青烟而散的惘然:“走吧走吧……走啊!”

他便瞧着我:“去哪?”

我:“东南西北!哪怕去吃我们吃不习惯的青稞面!”

死啦死啦:“我吃过。吃得惯。”

我拽他拽不动在他们哪个面前我都是火柴拼地人:“那就再吃!”

死啦死啦:“走过一趟啦有的事情不能走两趟的。烦啦我还可以再打一趟南天门可我没种看着你们一个个死了我没种了。”

我:“不会有人死的都是活路!”

他便敲了敲自己的心脏:“那我的这个活在哪?”

我很想哭我冲他喊:“先活下来再说好吗?哪回不是这样?”

死啦死啦:“我们都看见了很多死人。”他向张立宪伸手:“给我枪。”

张立宪做的事情如果换个场合我一定要笑出来为了防止接手的时候虞啸卿抢枪他对着虞啸卿的屁股就是猛的一脚虞啸卿大概想过张立宪开枪也没想过张立宪居然敢踢他被踢得一个趔趄撞在墙上嘴都亲上了墙。

张立宪于是顺利地把枪交到死啦死啦手里:“对不起师座……别转过来。”

虞啸卿贴着墙咆哮:“四川佬你他妈不错!”

但是他听见身后不是张立宪的脚步声他也管他张立宪李立宪的掉头看了一眼死啦死啦掂着那枝枪走了过来于是虞啸卿又转了头贴着墙他不想和那位冤孽对视。死啦死啦拿着那枝枪拿枪口打招呼在虞啸卿地后脑上戏谑地敲了两下。于是那颗始终昂得南天门一样地头终于垂了下来。

然后我们看着死啦死啦把虞啸卿扳了过来把那枝枪交到他的手里得这屋里四个人仅有的一枝枪。

死啦死啦:“我没地方去向师座投降。向师座投降其因有三。其一路已走尽没地可去;其二已经到了地头就这;其三师座还没到地头。我知道。我不死您清不了我跑了您顶罪西线要没了头脑。你也能分善恶知道敬人。换了个更糊涂的只怕会死更多人。”

虞啸卿只是把枪慢慢插回枪套。我们站在那里呆体味着自己的愚蠢。

死啦死啦:“这两个笨蛋不会有事吧?其实就形同交了交心。”

虞啸卿:“我会重用他们。”

这样他就把大局定了我对着那家伙嚎丧一样:“一起走啊!什么都还没看见人就一个个都走没了这算怎么回事呀?”

死啦死啦:“我刚说的你就没听见?烦啦世界上没有比我们打得更难的战了。这么难要还输了对得起死人和活人?”

虞啸卿:“走。”

他就一个字纠纠地出去。张立宪寻思半天敬了个放在炮灰团一定要隆重得被我们笑话的礼拖了我出去。我呆呆看着在我被拖出门之前我看见他在桌上放下那盒火柴。

死啦死啦:“孟烦了。你也是个妖孽怀疑的妖孽又是希望的妖孽。你不报因为你总记得希望。烦啦别老烦试试看。能不能让死了的人活在你的身上。”

于是门在我的眼前关上。

我们走过长长的走廊。似乎什么都没有变过一个个的岗哨还站在那里。这房子造出来就是为了让人与世隔绝有很厚的墙和没有通风口地门于是外边也不知里边生过什么。

我们走过去哨兵敬着礼虞啸卿还着礼一切都似乎还是那么威严只是恐怕在虞啸卿眼里都已变样。

我们上了车张立宪仍闷头坐上了司机座但虞啸卿摊手摊脚把自己放在后座上于是我只好前座。

我们看着我们面对的山黑沉沉的林星光和月光。

虞啸卿:“你们想去哪里?”

我和张立宪互相看了看但我们都没说话。他终于学会了询问别人的意见可我们都答不上来。

于是沉默。

虞啸卿再开口的时候就好像听我们回答过他一样:“是的我们该坐在这等着看如何枪杀一个好人。”

于是我们就坐等我们等了很久还没看见处决先看见天光放亮。

那个被夜晚洗过地太阳真是干干净净滇边的晨日沐浴在我们身上让我们每个人都成了金黄。

虞啸卿忽然把一只手搭上了我的肩膀:“做团长就要在禅达休整。你愿意去和日军作战还是做我的团长?”

我:“和日军作战。那是我的去处。”

虞啸卿轻轻地哈了一声像是耻笑又像是赞赏:“你知道吗?问了你们每一个从南天门下来的活人要去的地方十有**和你一样。”

我:“……他们人呢?”

虞啸卿:“编进了补充兵力正往西线路上。”

张立宪:“我也要去和日军作战。”

虞啸卿:“闭嘴。你必须在我身边。谁人想做怪胎?我委你以咒骂我的重任。”

张立宪很失落但我知道他们终于和解永远不会谅解但终于和解。

虞啸卿不再说话了尽管他现在看起来真是很想说话我们就看着晨光。

我看着清晨我想着迷龙、兽医、豆饼、所有的死人和我将死的团长我想希望、活力、善良、幽默、淳良、宽容他们留给我的有没有可能一起活在我的身上。

后来张立宪下车去撒野尿他转了身跑向一处树丛都没动裤子就跑了回来。事到临头就又一回事他慌里慌张哭腔哭调:“来了!来了!”

确实来了先出来的是行刑队那他们的靶子也将在随后。我看见克虏伯也在里边和别人一样竖端着枪有炮灰团的人参与行刑以后对唐基地划立场将是很好的说词。而克虏伯的表情以前有多呆滞现在还是一样呆滞。我瞪着他他也看见了我我知道在他的眼里我的表情一定很不好看但他原来有多呆滞现在还是一样呆滞。

张立宪站在车边悲痛地着呆。虞啸卿在车上抓起一根烟那还是昨晚张立宪给他时落下的然后翻身下车于是张立宪也醒了。紧跟在他的师座后边。我没动窝只是脖子和身子都完全拧向将死之人会出来地方向。我没有勇气靠近。

那家伙终于出来了被审问我的那些便衣们押着还有唐基唐基离他很远地和人说着话平淡得倒好像送客一般看见我们时他也没什么惊讶――一定是早有人告诉他了。而死啦死啦现在终于着好了正装。着得散漫像他一向以来一样从来就不会好好扣上颈根下的扣子。

虞啸卿便顶在那小队人马的锋头撞了过去什么也没说把那根烟几乎捅到了死啦死啦的嘴上。我想那是他最大的歉疚和敬意吧反倒说不出来。

死啦死啦愣了一下便乐身后的唐基止住几个想要插手的便衣。

死啦死啦:“谢谢师座终于顾全到了小节。”

他掏出火柴点上了他的烟就是我给他的那盒几乎是满的。但他现在用最后一根火柴点上了烟把那个空盒子扔在地上。

我看着心里在打突脑子在木他脖子上挂的那臭弹不知去向了。只空余了一根挂索我长久来实在已经看成了习惯那是除了我绝不会有人注意的环节。他也看出了我的犹豫便向我招了招手嚷嚷。

死啦死啦:“狗肉!”

那便算托孤了我木然地点点头。

然后他一口便把那根烟卷下去了三分之一。向着虞啸卿伸手:“总也打过几场惨烈地战。再给我摸摸枪。”

对虞啸卿来说那是绝不犹豫的他拔出那枝南部递过去。他实在太理解这种要求。枪半路被一只手截了手来自那些便衣。

便衣:“他这条命要留着正法的。”

死啦死啦还在那里涎笑:“对得在法定时间用法定的招报销――给我那枝枪否则我要给你们添麻烦。”

那是他要想给人添麻烦一定能添上很多麻烦便衣也知道这家伙难缠于是卸掉了枪里的弹匣不仅是弹匣连整枪都给卸成了零件。他们玩手枪倒是熟练得很快地便还原了然后想递回虞啸卿手里。

这回又被一只手截住了是死啦死啦的手好像迫不及待他直接从便衣的手里把那枝枪拿到了手里抚摸了一遍。

死啦死啦:“师座。”

虞啸卿闷闷地:“什么?”

死啦死啦:“西进吧别北上。”

他摸枪的时候就已经把那个空膛给拉开了现在他直接把一子弹填进了枪膛里快得虞啸卿都没看清他往里边塞了个什么玩意然后他把枪口塞进了自己嘴里枪口顶住了上颚――枪声喑哑听上去像一臭弹但是他直挺挺地往后栽倒了和通常吞枪自尽的人不一样他的头并没被掀开甚至连弹孔也没有。

一秒钟地沉默后便炸开了虞啸卿抱住了他张立宪在摇撼唐基和那帮便衣的头子同时在号施令急救的搜索的往楼里冲的往空地上跑地根本不知该往哪里去的。枪立刻被便衣抢走了虞啸卿从地上捡起一个弹壳他根本不知道那是从哪里来的。

我慢慢地下了车木立在车旁。我不打算过去他如果决定死了那就没人拦得住了他也一定能死得让人回天乏术。

便衣头子在那里嚷嚷:“哪里来的子弹?”

他的手下倒还比他好点因为眼下的麻烦似乎主要由他们的头儿承担:“他脖子上挂了颗子弹!”他把那条空索给拉出来:“没啦!”

便衣头子:“那就是弹头加了个空弹壳!火药都倒光啦!否则能让他带进牢?!”

我听见又一声清脆地枪响我回头看见峙立在白线边的行刑队里克虏伯跪着他跪着把枪口支在自己的下颏上――他已经把自己的脑袋打穿了。周围乱成了那样行刑队还要按规章站着严整的队形一时没人去管他。

我便摇摇晃晃地离开这里我知道我的团长和我的团他们在禅达的生命真的已经结束。

我被叫成白骨精可立刻就理解了贪吃贪睡的五花肉。他早知道他不会背叛死人和活人做行刑队只是为了和他的团长死在一起令下时他会恐怕向他痛恨的任何东西开枪除了他的团长。可团长没等他就走了再没人来说打一炮吧他的生命也丧失了意义。

远处在喧哗已经确定了死啦死啦的死亡而克虏伯安安静静跪在那里像要说我饿了又像要跳起来说打一炮吧那不过是他表达自己的两种方式我们一直因他的呆滞而忽视他的内心而他心里在翻江倒海。

我们每个人心里都在翻江倒海。

我一个人在山道上曲里拐弯地走着有时我很想哭有时我很想芜

便衣们终于从那间囚室里找到了那子弹的根源他们在书里找到了死啦死啦夹进去的火柴梗每一根的硝石头都已经被剥去。

我走在山道上禅达在望但我要去的是更远的地方。

路会很长。

唐基会现一堆没有硫磺和硝石头的火柴梗消失了的部分全被那家伙填进了他的幸运弹那样的子弹伤不了任何人除了一个敢用弹头撞击上烦用冲击力让大脑瞬间死亡的人。他终于安宁了。

安宁之前还要制造些不大不小的麻烦枪可是从他不喜欢的人手上接过去的……现在那些人恐怕要费心伪造一个处决现场再也无法理直气壮。

我真的开始笑了后来我坐在路边抱着头笑。

一辆车在我面前停下张立宪开着车追了上来他把着方向盘可看起来更像个迷了路的人。

张立宪:“师座让我送你去你想去的地方一任何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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