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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书阁 -> 历史军事 -> 库洛洛,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170 九月四日。 170 九月四日。
- 友客鑫在脚下,那些透明的灯光层层叠叠拥挤着,在黑色如面纱的雨水下慢慢粘稠成一个巨大的光湖,灿烂到辉煌地浑浊着。
捆缚的锁链已经被解开,空荡荡而显得异常阒然的飞行船走廊上,只有一个穿着逆十字黑色大衣,满脸瘀伤的黑发年轻人安静地坐着。
敌人似乎觉得失去念能力的猎物没什么攻击力,而且在万里高空上也没有逃脱的机会,所以本着见面眼红不如踹远点的原则,将这颗烫手山芋丢到这里发呆。
他的敌人也许是对的,因为年轻人一点逃跑的意思都没有。他坐得随意地将双手搁到膝上,十指交错地玩一些不着边调的小游戏。例如十指交叉紧挨,却在指腹相触时松开。乐此不疲的幼稚小动作,在他集中力涣散时就会出现。
他注视着舷窗外的城市灯光,雨云未散,阴霾而黑暗。微微抿起的嘴角露出一个看起来很可爱的笑容,比夜色还深沉的眼瞳里甚至透露出一种好奇到天真的情绪。像是心智还不成熟的少年人,总能保留下一小份青涩的气质。
比起该愤怒差点被只红眼兔子揍死,剥夺了重要的念能力。他现在更像是一只好奇到过于安静的猫,有些慵懒,优雅得看不到一丝没有教养的激烈举动,他正在好奇谁是泄密者。
派克诺坦不是,虽然她的作法有些愚蠢,这也表明这次事件跟她没关系。其实先前手里掌握住的两个小孩是最大的筹码,感情总是最容易利用与要挟的东西,这样随便说出口米露会生气吧。
年轻人假装无辜地笑了笑,他伸出手指捏住几绺不太听话而散落下来的刘海,对着空无一人的廊道有些抱怨地嘀咕,“有点长。”不能用刀子削掉很麻烦,对于剪刀那种构造奇怪的东西总是很不顺手。
刚才派克诺坦如果更强硬一点局面应该不会搞成这样,锁链杀手比他想象的更在乎伙伴。所以哪怕一些条件不答应,那个火红眼的家伙也不能拿他怎么办,这次谈判亏了。
到了此时心智貌似不太成熟的某人,还在斤斤计较没捞到该有的好处。对于团员担心他被杀的纠结,一点感同身受都没有。
因为习惯思考时不时的漫无边际跑偏,他从泄密者又想到那条锁链的能力,有附加能力的具现化系。在猎人考试时酷拉皮卡还没有成为锁链杀手的能力,他的实力成长明显不正常。也就是说他附加在锁链上的条件应该有一定的苛刻兴,不然实力不可能提升得这么快。
如果能找到使用条件,就等于拆解了敌人武器的秘密。束缚猎物并且强迫性陷入“绝”的状态,是中指。攻击敌人并且可以以对方的命为条件来下命令,是审判的小指。如果没猜错,五根指头都有一种能力才对。很不错的念能力,他没有贪婪只是很单纯地想。
等将人家的武器性能摸索了一遍失去兴趣后,他才转头思考旅团情报泄密者的人。
在明面上旅团袭击友客鑫地下拍卖会的团员包括团长都死了,他相信以库哔的完美复制,尸体在消失前不会有人看出其中的不对劲。
因为揍敌客不会失手,目前为止也没失过手。所以谁会怀疑揍敌客的杀手根本就没有杀死猎物呢?
可是他看得出来,酷拉皮卡对于死去团长的他的出现一点惊讶都没有,也就是说他知道尸体是假的,谁会告诉他呢?
揍敌客吗?
嘴角的微笑轻轻往上勾一下,变成淡淡的嘲讽。他任由十指交错轻点,黑色瞳孔的冷光透澈得过分干净。
不可能是揍敌客,这种最基本的职业道德,揍敌客在没有巨大利益的驱动下根本不会放水打破。要让专业的杀手家族将他的情报卖出去,酷拉皮卡还不够格。
他总觉得自己漏掉了些什么,可是又在梳网时找不到其中的关键点。是什么呢?如果不是杀手……难道是旅团内部?
飞行船的螺旋桨引擎声绞碎了风的响动,这种过于没有实质感的声音让他陷入神游太空的境界去。这个因为看太多书而遗留下来的鬼毛病真麻烦,越是专注思考他的思维跳跃性就越大。
干脆从口袋里掏出本书,他顺手将落下来的头发随便往后扒了一下,结果更多头发随着他不专业的动作又落下来。
有些不在意地眨了下眼,才漫不经心翻开书本打发时间。翻不到两页就听到转角处传来他听腻的脚步声。
酷拉皮卡从驾驶室里走出来,他一眼就看到长廊边上坐得有些东倒西歪,一副懒鬼德行的黑发年轻人正在翻阅书籍。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家伙是来做客的,没有任何紧张,没有被绑票的恐惧,连最基本在别人地盘上该坐端正的礼仪都没有。
这种家伙真的是幻影旅团的团长吗?就算不是熊腰虎背青面獠牙,也不该这么……诡异。
把这个正在看书的混蛋扔到人群里,谁看得出他是罪大恶极的犯罪份子?猜死了顶多也就是一个刚出社会的大学生。这种人,就是这种长得人模人样的家伙……杀死了他全部的族人。
酷拉皮卡深深地吸入一口空气,他感觉到空气进入口腔带入灼烫到痛苦的温度,仿佛全身血液都要跟着这口呼吸而燃烧起来。
冰凉的眸色浸染上淡薄的火红,酷拉皮卡转过身去,手里具现化出来的锁链如同真实,不受控制地跟着他的身体颤抖起来。
看到凶手就在面前却不能杀,让他痛到恶心。
“你在犹豫什么?如果那么憎恨我,你可以现在就过来杀了我。”充满诱惑性的低沉嗓音,长得人模人样爱看书的好青年,抬起头笑得清新而又特撩拨人地说。
“闭嘴,如果不是小杰跟奇犽,你以为你还能坐在这里吗?”酷拉皮卡连头都不敢回,他怕自己一回头就想冲过去将那个男人碎尸万段。
这种混蛋人渣死个一万次都不足以解他心头之恨。
懒洋洋地坐在休息用的长椅子上,被绑来的某恶劣混蛋轻翻过一页书,眼神注视的却是酷拉皮卡绷得僵硬的背影。就像在看什么不够水准的音乐剧,他淡淡地下评价,“真无聊。”无聊的人,无聊的过程,无聊的坚持。
青、筋、暴、突!酷拉皮卡伸手抓着胸口的衣服,难受到他想呕血,手背上的青筋根根蠕动清晰。将这种家伙剁成肉酱吧,扒了他的皮敲碎他身上所有的骨头,将他塞到强力搅拌器里打到粉碎,然后包成祭祀用的丸子拿去供奉族人。
不砍死这种欠揍的家伙,他真的很不甘心。
“你应该还没告诉西索你抓到了我,所以他赶不及这艘飞行船的航程。当然他也有可能还留在旅团里,等着继续……窃取情报?”
酷拉皮卡清楚地听到背后那个男人温和的,带点懒劲,却自信到过于确定的声音。
西索迟早有一天会暴露,但那又关他什么事?说到底,他跟西索只是互相利用而已。
“你最好闭嘴,不杀你不代表无法折磨你,不要再来惹我。”对于这类挑衅的话语并非真的能无动于衷,酷拉皮卡知道自己在这方面落了下风。可是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暴躁感,对于幻影旅团的恨意像是奔荡在身体最深处的血管壁上,他一直听到血液里那种令人难受的响动。他急匆匆走离廊道,转入另外一条长廊上,对于抓到的俘虏竟然一时没辙。
就算剥夺了他的一切,可是那个家伙一点在乎的感觉都没有。明明举手就可以杀了他,可对方给他的感觉却还是那么强大。
忍不住攥紧口袋里的手机,酷拉皮卡低下头,一种难言的哀伤在他红色的眼瞳里流露出来,他想起那个跟他来自同一片土地上的男人。
为什么你不跟我一起复仇,你明明比任何人都要爱着窟卢塔族不是吗?
看到红眼兔子被自己气跑了,某人只是很淡定地继续翻阅他打发时间用的书。刚才就是想试一下,他只是假设如果旅团里真的有一个团员跟锁链杀手有联络,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西索。
一开始泄露团员秘密给“客人”的就是西索。
红眼睛的客人来到你的店,
他拿出规定之剑给你。
这条已经发生的预言会成立的前提是,西索认识红眼睛的客人。因为是“客人”,而不是“敌人”。所以他可以假设西索在泄露团员的能力前,就已经认识酷拉皮卡吗?
不提锁链的强迫性制约,就以预言诗句来说,想深总觉得充满违和感。一开始没有这种感觉是因为他没有起疑,所有团员的预言诗包括死亡预言,除了西索外,几乎不存在暗示旅团该留在友客鑫的诗句。甚至有的团员的死亡诗句里,暗示着横尸于友客鑫黑道拍卖会的地下室。
如果预言的发生是围绕着锁链杀手发生的,当时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离开有锁链杀手的友客鑫城,而让他们留下来的人……
“难道预言诗句被掉包了,他想得到什么呢?”习惯地轻捂着嘴思考了一会,在那种情况下掉包手速得多快?也许跟他的口香糖能力有关系。
算了,某只懒虫没什么兴趣再瞎想下去。如果没猜错待会换人质时西索应该会出现,到时候那家伙会亲口告诉他。
书册太薄很快就见底,淡黄色的纸面隽永优美,他的手指在封底摩挲了一会。
其实比起西索,米露更值得怀疑。
“来自流星街的人以流星街的生活方式走入社会是不对的,呵呵。”他就是觉得当时她在说这句话时表情认真得很可爱,而在她眼里,他就是那种只会流星街法则为所欲为惯了的大坏蛋。比起帮助幻影旅团,米露其实更想将他们全部人丢到监牢里。这方面她真是固执到不可思议,就算哪天她将整个幻影旅团卖出去他也不会惊讶。
我们一起去坐牢吧。
年轻人心情突然好起来,他忍不住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在无人空旷的走廊里,对着舷窗外的积雨层与陆地上灿烂的光芒,笑得由衷的开心。
“就算到了这种地步,你也不会背叛我。”他手指下的封底上是一个鬼脸的印痕,有人用指甲生气地斜划出来的。在鬼脸旁边是“笨蛋”这两个几乎快要淡去的刮痕字迹。
那么爱书的人,当时是多生气才会在书本上留下这样的痕迹?他又惹她生气了。
家人。
有些没形象地往长凳后一靠,跟严肃完全沾不上边的懒洋洋语气那么无辜。“唉,头发又长了,米露。”
飞行船如一只臃肿滑稽的大鱼,往目的地腾腾地游去。天气在慢慢转为晴朗,一些后半夜的星子在阴晦的云层里跳跃而出。
“怎么了?旋律。”雷欧力站在驾驶室里,身后就是关上的舱门。酷拉皮卡走出去后这么长时间也不知去哪里,他有点担心自己的伙伴会忍不住跑去虐待那个团长。
“没……没什么。”面有异色的旋律有些奇怪地用手捂住自己心脏的位置,她听到心脏的跃动。
刚才好温暖,那个人的心跳旋律为什么可以变得那么快?一边是对于死亡完全无视的冷酷心音,而另一边却柔软得……那么纯粹与美丽。
飞行船上天的引擎声很漂浮,外层的气囊像圆滚滚的气球载着它的客人飞上云端。
我望着窗外的天空,另一艘飞行船在云层上与这里遥遥相望,沉默地带着他们往更广阔偏僻的地界飞去。
回头,见西索坐在对面自得其乐地玩着抽鬼牌,他翘着二郎腿,神情举止轻松得像是多年心愿终于得偿。
我怀疑当初兰斯是怎么惹上这家伙的,为什么他就这么锲而不舍呢。
心脏那种隐隐作痛让我不太舒服,就好像有什么异物紧挨在脆弱敏感的器官,连血液的冲刷力也无法挣脱开。
我低低地咳起嗽来,血丝泛到嘴角,手指很轻易就沾染上自己鲜血的颜色。
若无其事将这些湿润的艳红色抹晕开,咳久了也差不多习惯了。习惯了身体的极度虚弱,习惯了失血过多的头晕耳鸣,习惯了疼痛,习惯了太过冰冷的体温。
“你把米露带过来干什么?”派克双手环抱住胸前站在西索旁边,冷漠的眼神如同她质问的语气,让听的人感受不到一丝友好。
我看向穿着一身开领西式套装的派克,很多时候这个女孩很冷,连同她红得细腻的高跟鞋也没有温暖的光泽。
对于她唯一的记忆碎片是她逗猫的画面,却再也想不起来她是怎么死去的。
“听说她是团长很珍惜的东西,所以我就将她带来了。”西索无聊地回答,他尾音弯弯地哼了一声,手在扑克牌堆里抽出张红桃8又丢开。“库洛洛的能力很多吧,就算我找到机会跟他独处,如果他不想理我随便一个远遁的念能力就可以跑掉。我可不想功亏一篑,嗯哼,反正到时他不跟我决斗,我就干脆在他面前将米露肢解了。窝金死的时候库洛洛连眉头都没皱,这个女人总不可能连窝金都比不上吧。”
多么残忍到无一丝人性的话,我听到麻木,完全没反应,就是觉得西索以东西来代称人不太礼貌。
“哼,跟团长决斗就是你的目的吗?”派克对于这种理由不置可否,她冷笑出声,仿佛觉得西索很幼稚。
“我本来想将米露杀掉的,可是她看起来就像快要死的样子,我对这种人提不起兴趣。”西索没有一点不好意思,他视之为理所当然地抱怨着,好像我太弱都是我的错。
我看了他一眼,对上他那双弧度精致的眼睛,那里面空茫茫沉灰一片。喜欢就强夺,不喜欢就扔掉,这种任性从来不是某个人的专利。
西索突然对我友好地笑起来,“你先把你的脚割下来好呢,还是你的手指?你的身体状况看起来真糟糕,我平时很少对你这种人动手的。”
我淡淡地注视着他,然后泰然自若地轻声说:“请便吧。”这种家伙,没有道理可讲。
他的世界可能真的很单纯,性格金字塔的基石大概也就剩下有意思的苹果跟没意思的烂苹果。同样是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你没事吧,要不要喝点水?”被奇犽拖着蹲在最远处角落的小杰终于忍不住出声,他担心地看着我,清澈的眼里看不到血丝的裂痕,无论想表达什么感情都纯粹到不留后退的余地。
我温柔地笑着对他摇摇头,“没关系,我只是有点晕车,会好的。”对于小杰,我果然还是无法抑制自己的喜欢。
是不是主角无所谓了,他们每一个人都不是纸面上的钢笔线,不是用黑色的墨水描绘下来的东西。就像艾斯米一样,都是活生生扎根在我生活里的灵魂。
我很庆幸自己终于学会如何脚踏实地在这片土地上行走。有些疲倦地闭上眼,派克轻轻踱步脚步声,小丑魔术师打发时间在摸索鬼牌的小动作。小杰似乎很想过来看看我,奇犽尖牙利嘴地抓住他小声说,“这种事有什么好看的,他们都是幻影旅团,笨蛋。”
轻勾起嘴角,我无声无息地闭着眼睛笑起来。真好,真实的人,真实的朋友,真实的死亡感受与天空。
飞行船慢慢降落在竖直无绿被的岩石峭壁上,褐黄色大块大块铺设而过。峭壁外印入眼帘的是无边的悬崖石山,缓绕而上的雾气在深渊之下,夜色里这片陡峭的石崖林辽阔而神秘。
派克走在所有人前面,她率先下了飞行船的登入口,在一望即平的对面,酷拉皮卡的飞行船也有人走下来。
小杰跟着奇犽下去时还很不放心地看了我一眼,担心我突然倒下去的模样。我偷偷地伸出手朝他挥了挥,再见。祝你好运,孩子。
“你不带我下去吗?”所谓的分尸威胁等等等。我回头见西索若无其事地走下去,他听到我的话抬手凭空就扬出一张小鬼牌,牌面正对着我,牌后面俊美的侧脸可以看到他自信的微笑。
“没意思。”这是这位从头到尾没回头的魔术师的最终回答,行为依旧是那种天马行空的多变,唯独说话语调的华丽不变。
飞行船上只剩下我孤零零被留下,我望着舷窗外,透明的玻璃上印着我半晶质而跟着透明的脸孔。一抹浅淡的红色晕染凝固在脸上,是擦拭不去的血迹。
我看到小杰跟奇犽放慢脚步的速度往酷拉皮卡那边走去,派克站在下面的背影有些孤独。她看起来总是那么冷,无论是表情还是举动。侠客温暖的一面是多么珍贵,因为更多来自流星街的人更像派克,无论有多柔软的一面,都不会显露出来,哪怕她正在做很热血沸腾的事。
空荡荡的飞行船内,一首旋律婉转深情的小提琴曲不知从哪里响起,美好的轻音乐让人心旷神怡。
我至少迟钝了两秒,接着才发现是自己口袋里的手机铃声。手机是明洛送给我的,来友客鑫后一个电话一条短信都没收到过。
我看看四周,有些心虚地接电话。明洛应该不知道我还滞留在友客鑫,一想到他发现后那张生气的脸,我就无奈。
“安。”明洛的声音很沉稳,透过电话有些沙哑。
我轻轻地“嗯”了一声,不等我开口说什么,明洛就在电话那边笑着说:“提前的祝福,生日快乐。”
我的生日在十月,现在确实早了些。
“要为你挑选生日礼物可真为难,以前就是这样,送你物质上的东西还不如不送。”
明洛的话让我想起了还是安欣时,每次生日的鸡飞狗跳,太熟了也就疯得无法无天了。已经很久没有过生日,周围的人几乎没有几个有生日的概念,更不要说收到生日礼物。久而久之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现在才发现这个世界上,唯一会祝我生日快乐的人就只有明洛,也会只有他会处心积虑去帮我挑选礼物。
“没有礼物你就要学蛙跳,吃超级麻辣火锅没有冰啤酒。”我手搭在椅子上,双脚相交着晃荡,姿态那么轻松地对他说。
“每年学蛙跳的都是子苍,你就是要流星我都能上天帮你搞到陨石。安,今年的生日礼物是两个消息,一个好的一个半好半坏的,你想先拆哪个礼物盒的缎带。”明洛再电话里大笑起来,充满了怀念的语气。
“你希望我先拆哪条缎带?”我拿着手机转脸看向窗外,对面缓缓走来一个黑色的身影,过长的大衣在挟带尘土的大风中掠掠扬起。表情不由放柔,就像看到自己最爱的家人远归而来的心情。
明洛在电话那端沉默了三秒,声音再次响起时清澈而坚定,“我违约了,一脚将‘酷拉皮卡’踹开。友客鑫所发生的事情里,我一件都没有参与。那个小鬼肯定没我对你好,我不会让你夹在中间为难。我先放手,安,不复仇了。”
这就是你给我的礼物吗?无论你们最后谁受伤,我都受不了。
这份礼物真是沉重啊,我咧着嘴直笑,低下头时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双眼。“明洛,你会破产的,商人没有信誉就没有生意。”
“连星星都肯为你搞了,区区几盘生意算什么?美丽的小姐,比起那些沉死人的仇恨,我对你的爱可以淹死一切。”明洛的洒脱从来没有改变,拿得起他就能放得下。“安,到了我们这种年纪,能找到自己想要坚持的东西已经不多了,很多东西真的可以不用去在乎。我想要做的就会一直坚持,我希望你能快乐地活着。”
“你真是……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空空的飞行船,深夜的指针,舷窗外发白的星空,遥远时空彼岸的人。那里曾经是安欣的根。
“我要回家了,安。”明洛语气里充满了思念,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告别时的羞涩。“这是第二个消息,能来到这里找到你,酷拉皮卡的事我也放下了,已经没有理由留在这里。”
长长的银灰色的刘海下,我慢慢闭上眼睛,然后用很轻很淡,怕惊醒一朵月光花安眠的温柔应道,“嗯,我知道。”
要一路平安,明洛。
派克上了飞行船,一脸压抑的冷漠,交换人质的行动出奇的平静顺利。我抬眼往外望去,见到漫天扑克牌随着风飘向天际。那些纷纷扬扬的牌下面,西索有些呆滞地站着,似乎连有精神的丹凤眼在那一瞬间也变成死鱼眼,接着颓着肩膀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往飞行船这边走。
果然被恶整了,那个喜欢踩人痛处的小子。
然后我看到他,有些模糊的身影,手机那边明洛刚刚挂上电话。我静默许久,才对手机里的安静说:“明洛,我爱你。”爱你们,朋友。
将手机搁回口袋里,我站起身走出飞行船。西索目不斜视地跟我擦肩而过,我们差不多就是一对陌生人,招呼从来都不是必要的东西。
悬崖上的风很大,我的头发又太散,视线里全是银灰色的发丝织构成的网。伸出手指将长发拢到耳后,他站得笔直地仰头望着天空上的飞行船,表情因为没有什么要表达的漠然所以显得柔和,不见一丝大劫归来的戾气。
黑色的外套灌满了风,衣尾的线条旋着圆起一种很好看的弧度。
我走过去,不小心踩扁了一张斜切入岩石的魔术师鬼牌,来到他身边后踮起脚,伸手摸摸他脸上的伤痕。他配合我的动作低着头,黑发有些乱地碎散而下。
“痛吗?”我皱眉问,这些伤口下的手可真重,如果是普通人早就毁容了。
“没什么。”无论受多重的伤,他似乎永远都只有这句话。
向前一步我张开手抱住这个丧失了痛感神经的家伙,衣服上有明显的血腥味。他将手从口袋里抽出来反抱住我,弯□将下颌搁到我肩膀上,我们像以往一样安静地互相拥抱着感受彼此的体温。
悬崖东方,地平线上的黑暗逐渐出现颜色的层次,隐隐约约的光明。
“兰斯,我的心脏很痛。”我低喘一声,没有力气地笑着说。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受伤的明明是你。说完不给他反应的时间我就松懈下来,身体终于可以倒下去,深沉的黑暗彻底击垮了我。
每次他受到可以致命的伤害,我就会跟着痛苦,总有一天会撑不住的,你这个伤痕累累的笨蛋。
就算没有念能力,他走路的速度还是比我的自行车快。他任性到很暴力地跑去踢人家武术高手的馆时,大多用的是体术。所以抱着我直接从垂直的悬崖上跳跃下来一点压力都没有,就是没有交通工具走出悬崖林有些费时间。
走到公路口,直接站到路中央拦下一辆名牌轿车。笑得和蔼可亲地扒开驾驶座的门,将人家吓得半死的司机外加坐在司机后面的车主提出来丢到路边。虽然他更嚣张的样子我也见过,可是这么欺负人真的让我很胃痛。
我蜷缩在他怀里,虚弱地揪住这个拦路抢劫的家伙的衣服,困难地喘着气。体温不断在下降,唯一能给我温暖的只有他怀抱。他受了伤可以很快就自动调整回最佳的状态,我却没办法,生命力的重新连接会让我身体内部出现混乱的时差,这种混乱真是要命的痛苦。
“还很冷吗?米露。”
我们上了车,他大衣披到我身上裹得像个茧。然后抱着我坐到驾驶座上抬脚油门一踩到底,连方向盘都还没摸,典型的亡命之徒的开车法,正常人这样开一定是想自杀。
他痛我跟着痛,我痛他却跟个没事人一样,真是缺德死的太阳与月亮。我体力尽失地闭着眼,低声模糊说:“没事,我睡一觉就好。”药物对我身体的帮助已经极其有限,这种状态我只能靠深眠来努力恢复身体。
“我在下一站找个旅馆,你现在无法休息。”他单手转了一下方向盘,千钧一发间甩尾转过一个惊险的弯道。比起快要起火的引擎及疯狂的速度,开车的人冷静如水。
“派克……”我微微睁开眼,轻喘出的气体有灼热的感觉,似乎觉得该说些什么,但是一时竟然想不起来自己要出口的话。
“我让她回旅团了,我身边现在不能有任何团员的存在。”
真是够公事公办的回答,我勉强看清他望着前方的侧脸,说不上多认真的表情。最后只能叹了一口气,我疲惫地闭上眼哼了一声,“哦。”
我不清楚车子最后开到哪里,可能是一个繁华的小镇,长长的街道尽头有一个古老的大钟。在大钟下他找到了一间还算不错的旅馆,我很多时候都模模糊糊的,想要认真地睡下去却无法完全忽视身体的难受,我很冷,来自生命力平均不公而出现的死亡温度。
就连他将我放到柔软干净的床上时我都没感觉好一点,其实我比较好奇为什么以我们俩这么可疑的样子,正规的旅馆是怎么接受我们的,也许他又巧舌如簧扮可怜扮无辜地诓骗人家老板。
“米露,这里没有艾斯米的花,别的花可以吧。”
近在咫尺的轻问,我疑惑地睁开眼,发现他在我上方满手都是揉开的花瓣,花香浓郁,红得过于热烈。
花?我困惑了一会,觉得他的表情很温柔,那种心里透出来的宠溺感。如果跟他不熟只有看到他的面无表情,可是相处久了他就算没表情我也能看得出他的表情。就如此刻,他黑色的眼睛里没有了那种无机质的冷酷。
为什么他会问我要不要花,花对我的身体根本没好处……他从不做没目的的事情,他也没浪漫到把送我花当成常态。
床单上很快全是乱七八糟的花瓣,我觉得他糟蹋死了。看着近在眼前挨到我脸上的花朵,我慢慢在他身,下蜷缩起来,双手怕冷地抱着自己。谁快来……将这个失控的混蛋拉走,神啊,救救我。
米露,你最喜欢的地方是哪里。
记忆的闸门一开启,那些让我不敢回首的噩梦就全张牙舞爪地爬出来。
艾斯米。
艾斯米哪个地方。
……大花田吧,那里有花匠们一生的心血。你问这种问题干什么。
是啊,问这种诡异的问题干什么,你难道想毁掉大花田来欺负我。
那时他受了很重的伤,而我在绿叶医院的重症病房里。他上身赤,裸缠满白色绷带地偷溜进我的病房里,血水沾满了刚换上的绷带很吓人。因为生命力的互相牵扯他惨的时候我更惨,大家都是医院里病患他就是比我健康,哪怕他满身是血也比我卧床不起强得多。
大花田的花朵成千上万地开了,你可以想象那是怎样一幅不属于人间的美景。而这里属于艾斯米,所以守护变得无可替代的重要。
他绷带染血地抱着我去看大花田,阳光很好,暖洋洋的橙色。然后他还念诗给我听,那时候脑子因为身体撑不住而想不明白他的举动,也许他书籍荼毒症又发作了。
然后他带我走入大花田,很远很远的花田深处。然后……那可是阳光灿烂到你无地自容的大白天。
我继续缩着身体,伸出一只手努力扯过被单,缩到被单里。薄薄的被子所给我的安全感等于无,我还是抓紧被子不松手,被子上全是花瓣,我将头埋进去。
他再温暖我也不敢靠过去,大花田花朵的香味,他重伤后的血迹,混蛋的为什么他会发现那种事情可以加快生命力的流动而达到治愈的目的。而且还很懂得假装体贴地在一开始问我喜欢的地方,在你最喜欢的地方做那种事情,你让我以后都不敢上大花田了。
“兰斯,我睡一觉就行了。”我抱紧被子,尽量有多鸵鸟就缩多小,不要靠过来你这个居心不良的家伙。
“哦?这样下去你身体会慢慢垮掉,我可以感到你身体里生命力的混乱。”他很认真地说,表情也纯洁到你找不到一丝能让人想歪的东西。
“我会好的,你不要过来。”虚弱地抓住他伸入我衣服下的手,他手掌的温度太高,我忍不住颤抖起来。
“可是……”他占据着居高临下的位置,抬手就可以牢牢将自己的猎物捆缚住的姿势。清秀的脸上还有未褪的伤痕淤青,没人知道这样一个看起来很文气的人下起手来有多狠厉,有多不容反驳。“你没有反抗的理由,这是最快的方法。”
所以这都是为了你好,他的表情及他嘴角开始勾起的恶劣笑容是这么告诉我的。我该佩服他吗,他永远有让你吃亏死可他就是正确的理由。
我困难地呼吸着,这种身体状态根本没本钱跟这个活蹦乱跳的家伙周旋。我沉重地抬起手摸摸他脸上的伤,对这个喜欢乱来的小子笑了笑,最终实话实说。“兰斯,你的技巧好烂啊。”所以真的很痛很痛,我实在不想想起那么惨烈的过去。本来就是两个重伤病患,加上他抱人的技巧简直就让你想哭。我以为我会死掉,那种生涩的□方式太折腾人了。
他冷冷地沉默,对我缩成一团并且打击他的话不做任何辩解。最终我忍不住将脸埋在被子里笑起来,没想到他会对我这种抱怨很在意,真是受不了。
我其实不该笑他,他很记仇。等到他开始剥我的衣服时我悲剧了,几乎是下手撕开,但是碰触我的手指的力度却那么温柔。我知道他从来不是万能的,天才也有狼狈的时候,他爱挑食爱赖床爱随便丢东西,很聪明可是不喜欢的事情就不学,总是在生活上把自己搞得很糟糕,没有三观没有道德感也很不负责任。
一定会有很多人恨你吧,就像酷拉皮卡那样恨着你。尽管如此还是放不开。
我最后伸出手抱住他,炽热的痛苦,这种纠缠真要命啊。可是很温暖,这是我能感受到自己的体温到达正常人体温的唯一时间,让我那么清楚地感受到自己是活着的。
“兰斯,我们回家吧。”
阳光从旅馆未拉上窗帘的窗子里透进来,今天天气看起来还是很晴朗,还是一个大白天。
作者有话要说:盛大吊唁的指挥者将孤独面对东方(在占卜里,米露跟团子等于是一个人,所以,这句话的意思也可以是他们俩一起面对东方。摊手,谁说悲剧,谁说的)
我想说反正都快到结尾了,蹭蹭鼻子,嗯。我总要跟你们说一声,摸摸下巴,嗯。团子不是处的。嗯。
虽然团子跟米露的第一次很那个,霸王硬上那个不说,还是两只重伤得快要死掉萌物。本来不想写的,可是不交代一下总觉得对不起你们。
至于h--——--——大神,我谄媚地将自己的笔镀金捧上,您来写,我给你洗地板。
没实力,写不来,你死心吧,只能喝白开水跟吃青菜的穷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