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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书阁 -> 武侠修真 -> 剑道余烬-> 第六十五章 离船 第六十五章 离船
- “钱展柜。”
谢玄衣笑了笑:“我还没说要商量什么。”
“谢大人,在下只是一个生意人。”
钱三并没有开门相见的意思。他笑了笑,委婉说道:“您神通广大,还有道门和梵音寺助阵……如果有麻烦,连您也搞不定,那么钱某大概也是搞不定的。”
“……”
谢玄衣陷入沉默。
钱三的话语极其谦卑。
但谢玄衣知道,这家伙只是不想沾染麻烦,登场的那一刻,他便看出来,这位“钱三”绝非等闲之辈。
虽是离人,却能在褚国境内差遣紫青宝船,在方圆坊内必定极有身份地位。
除此之外。
钱三的身上,应该还带着一件品级极高的神魂宝器,自己的神念清扫而过,落在此人身上,却是无法探查入微。
谢玄衣看不清钱三的境界。
不过,他的心湖感应没有异样。
钧山和妙真也放心登船。
种种迹象,足以表明,“钱三”不是敌人。
“方圆坊不是做生意的地方么?钱掌柜,难道对现成的买卖也不感兴趣?”
谢玄衣停顿片刻,终究还是选择开口。
这次,话音刚刚传出。
钱三紧闭的屋门,便咔嚓打开,这位青袍儒士神色并不好看。
“开船之前,在下已经说了。”
钱三冷冷说道:“此行方圆坊只送人,不打架。江湖上的是是非非,在下无意介入,谢大人若有仇家,那便自行解决恩怨……”
“这桩买卖,无需钱掌柜动手。”
谢玄衣淡淡道:“谢某身上的恩怨,谢某自会解决。”
“……?”
钱三皱起眉头。
“谢某想请掌柜,帮忙照顾几个朋友。”
谢玄衣微笑说道:“先前的场面,想必掌柜也看见了。倘若不是钧山真人出手,那么宵游真人便会掀翻整艘宝船。”
“他没这个本事。”
钱三面无表情说道:“这桩买卖,方圆坊既然接下,便自会负责……按照约定,紫青宝船会在三个时辰后驶到衢江下游渡口。只不过船上的人,最终能活下来多少,这是约定外的事情,与钱某无关。”
谢玄衣挑了挑眉,这句话颇有意思。
钱三果然是有本事在身的。
这也是一位阴神么?
自己的神念探查不清……钧山和妙真都没有过多提防,这家伙倒还真是深藏不露。
“倘若接下来还有人要拆船呢?”谢玄衣再次笑道。
钱三很是笃定地摇头:“不会。”
“要杀我的人是元继谟。”
谢玄衣索性摊牌,他平静望着远方,此刻虽是风平浪静,但天地之间,隐有杀意缭绕:“元继谟的脾性,天下皆知。他要杀我,便会不择手段,倘若我不离开此船,最多半个时辰,皇城司的阴招便会接踵而至……到那时候,钱掌柜当真有把握完成这桩交易么?”
“……”
这一次,变成钱三陷入沉默。
听到元继谟的名字。
钱三的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但很快便被掩藏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你想说什么?”
“钱掌柜,谢某的要求很简单。”
谢玄衣微笑说道:“接下来,我会主动离开宝船,你答应我,保护使团这些人的安全……倘若皇城司派遣杀手登船,还请前辈出手照拂一二。”
“你疯了?”
钱三望向谢玄衣的眼神,变得有些诧异。
他再次确认了一遍。
这少年只是一介洞天。
这一届天骄榜的消息,已经传遍南北……身为方圆坊的高层,钱三自然知晓谢真乃是天骄榜首。
可即便有着碾压洞天的实力,又能如何?
“元继谟至少是阴神十五境……”
钱三压低声音,沉声开口:“你既然知道,是他要杀你,你还敢离船?”
他万万没想到,谢真提出的交易这么疯狂。
钱三本以为,这小子是想开价雇佣自己,把这桩麻烦直接摆平。
“掌柜不是说,不关心这船人的死活么?”
谢玄衣笑道:“按这个道理,谢某即便死了,似乎也与这桩生意无关啊……”
钱三怔住了。
“钱掌柜,若没猜错,你是陈镜玄刻意派来的吧?”
便在此时。
一道风轻云淡的声音,在钱三心湖之中响起。
“???”
钱三瞳孔收缩,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少年,这番话出,他心湖内最深的那根弦,深深震颤了一下:“你……”
“看来我果然没猜错。”
谢玄衣低眉笑了笑:“千里出使,杀机暗藏,陈镜玄怎会没有后手?衢江是最好的动手地界,也是最后的动手地界,元继谟大概率会在此刻出招,以他的才智,必定会安排一位‘暗子’,在关键时刻,救我一命。只不过这枚‘暗子’必须隐蔽,最好要跟我划清界限,否则被皇城司觉察,这场狩猎便会提前终止。”
“……”
听到这,钱三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少年。
“这个想法很好,但很可惜,元继谟不会这么轻易上当。”
谢玄衣平静说道:“霍曲,赤仙,宵游……这几枚棋子,已经陆续登场。可元继谟本尊却没有丝毫踪影,他一定就在衢江江畔,远远注视着这一切。对他而言,此次截杀,极其冒险,只有一次机会。如果情况不对,他随时可以抛弃前面所做的一切铺垫。”
这是一场针锋相对的狩猎。
双方,既是猎人,也是猎物。
“你的意思是……我露馅了?”
钱三传音。
“并没有。”
谢玄衣道:“或者说……你露不露馅,根本就不重要。只要元继谟不能确认这艘宝船的情况,他便不会现身。三个时辰之后,宝船驶入渡口,这场狩猎便宣告结束,元继谟会选择隐忍蛰潜,等待下一次刺杀机会。”
“这就是你来找我的原因?”
钱三神色凝重起来。
“一方面,我想确认,陈镜玄是不是安排了后手。”
谢玄衣咧嘴笑了笑:“另外一方面……我的确很担心他们的安全。”
他回过头。
不远处,邓白漪推着密云的轮椅,神色担忧地望着谢真所在的位置。
她并不知道,这场谈判的具体情况。
邓白漪只知道,谢真去寻求方圆坊的帮助了。
“无论是邓姑娘,还是佛门的那些僧人,我都会尽量照顾。”
钱三沉声道:“只是我刚刚不方便出面……”
宵游真人敲船求战。
倘若钱三出手——
那么书楼所有的布局,都将沦为泡影。
生性胆小的元继谟,有很大概率,会直接放弃这场刺杀……
钱三虽然躲在屋里,但却时刻观察着这一切。
如果……
如果钧山,谢真,无法解决“宵游真人”。
那么他便也只能出手。
这是最糟糕的场面,不过如今一切都在按照先生的计划执行,唯独出现了意外。
“先生叮嘱,此行我不可与使团中人有任何接触。”
钱三表面不动神色,内心却是叹了口气,传音道:“元继谟必定会调查这艘紫青宝船……皇城司那些人会查到我的档案,一个在离国生活了二十年的方圆坊客卿,这份档案书楼准备了很久,不会露出丝毫破绽。”
因为一切都是真的。
若干年前,言辛执掌书楼之时,便开始了漫长的栽培。书楼花费巨大代价,心血,培养了众多棋子。
钱三就是其中一枚。
这样的棋子,一旦暴露,便再也无法回去。
“辛苦你了。”
谢玄衣道:“只不过……无需你暴露,眼下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谢真,你当真要离船?”
钱三咬了咬牙。
在书楼的计划中,是没有这么一环的。
妙真,钧山。
这两位高手,被接连引走。
接下来,就是皇城司真正的截杀到来——
钱三坐镇紫青宝船,隐藏身份,他所要做的,就是默默等待元继谟的到来。
“我不走,他不会来。”
谢玄衣默默望向江畔。
“这一点,先生说了……”
钱三焦急传音道:“倘若元继谟不来,那便不来好了,有些人,不是非要现在就杀。难道让使团太平渡过衢江,不是最好的结局吗?”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说得很对。”
谢玄衣笑了笑,说道:“你家先生,的确算无遗策。可有一件事,他算错了。”
钱三再次怔住。
“有些人,现在不杀,以后会有很大的麻烦。”
谢玄衣轻轻道:“元继谟和我,都是这样想的。”
……
……
江畔,雾气尽头,铁骑伫立。
“呜呜呜……”
呜咽之声,自身下传来,披着黑甲坐在高大马背上的皇城司首座,默默俯视着眼前跪在江面的男人。
“首座大人。”
特执使雀契冷漠开口:“霍曲死了,他宗门中人都被杀完了。这是他唯一的弟子,名字叫瑄……”
“不重要。”
说到一半。
元继谟便挥了挥手,打断了雀契的话语。
他坐在马上,围着瑄乌兜转了一圈,轻声问道:“你师父死了,其他师兄弟也都死了,为何你还活着?”
“……”
瑄乌缓缓抬头。
他木然仰望着眼前的男人。
两人目光对视了片刻。
江畔一片静默。
“给你脸了……首座问你话呢!”
一位皇城司密谍,奋起一脚,狠狠踢了过去,瑄乌被踢得失去平衡,一声闷哼,向前栽倒,面颊重重砸在泥泞中,给元继谟磕了个响头。
元继谟嗤笑一声。
“大人……”
雀契带着轻蔑意味,低声汇报道:“这家伙拿了您的宝贝,这是想畏罪潜逃,幸好被抓回来了,否则不知要逃到哪去!”
他双手捧着那烟雾缭绕的宝器“燎烟盏”。
元继谟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淡淡道:“这不是什么值钱宝贝。”
雀契眨了眨眼,但反应极快,连忙收回了轻蔑的话音:“……您的意思是?”
“这家伙好像很年轻啊。”
元继谟忽然说了个无关话题,他望向雀契,懒洋洋问道:“你修行到洞天境,用了多久?”
“卑下……用了二十年。”
雀契低下了头。
“你的二十年,和他的不一样。”
元继谟轻笑道:“豫州元气丰盈程度,远远无法和皇城相比。你早早就拜入皇城司,锦衣玉食,不缺元石,不缺资源……这个家伙是贱骨头,认了个没什么本领的师父,一整个山门都是废物,唯独他……竟然能修到洞天。”
“这小子资质……的确不错。”
雀契咬了咬牙,小心翼翼试探问道:“大人是想收他进入皇城司?”
“皇城司不是什么人都要的。”
元继谟摇了摇头。
听到这,雀契稍稍松了口气,他连忙道:“临阵脱逃,私窃宝物,卑下这就杀了他!”
锵!
拔刀震鸣之声,被中途打断。
元继谟翻身下马,同时伸出手掌,将雀契的长刀压了回去。
“不……不着急。”
元继谟蹲下身子,轻轻开口:“你仔细看。”
“大人……”
雀契神色困惑,不知道元继谟让他看什么。
元继谟拽住瑄乌的头颅,使其缓缓抬起头,他带着悲悯意味,凝视着满脸都是鲜血和泥泞的年轻人。
瑄乌的眼眸一片灰暗。
“这是‘死人’的眼神。”
元继谟带着笑意开口:“皇城司地牢审讯了那么多人,你应该很了解这种眼神才对……”
雀契怔了一下。
的确。
这是将死之人才会有的眼神……皇城司这些年审讯了很多人。
反抗越是激烈的人,越容易招供。
哀莫大于心死,如果一个男人的眼神是这样的,那么他大概已经不在乎死亡了,这种情况下,酷刑失去了意义。
“他知道,他无论怎么选,都是死路一条。”
元继谟笑眯眯道:“真是个可怜人,要么死在谢真剑下,要么死在赤仙敲魂幡中,要么死在妙真佛国里……你往这边逃,应该也没想过活命吧,你知道皇城司一定就在江畔。你是刻意来找我寻死的?”
“……”
瑄乌面无表情,缓缓闭上双眼。
锵的一声。
刀鸣再次响起,元继谟伸手拔出了雀契腰间的长刀,一抹寒光倒映在瑄乌面颊之上。
即便闭着眼。
也能感受到凛冽的寒意。
刀芒缓缓掠过,凝落在了眼皮之上。
元继谟两根手指,擦拭着刀面,他在刀光倒映之下,默默注视着这个年轻人的灰暗面容,并没有出刀,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首座大人——”
便在此时,江畔远端,有一只木船急速掠来。
一位密谍的声音聚线掠来:“紫青宝船那边,分出了一只小船!有人单独乘船,正在向江畔靠近!”
雀契低沉开口:“是谁?”
“谢真!是谢真!”密谍道。
锵!
刀鸣再起。
只不过这一次,是归刀入鞘。
“……”
瑄乌茫然地睁开双眼,他恍惚看着眼前的男人。
“一心求死之人,何不苟活下去?”
元继谟逆着天光站起身子,将长刀插入雀契鞘内,漠然说道:“本座今日心情不错……我不杀你。把他押下去,让他活着!所有人听命,衢江地带,有逆党结营,有邪修祸乱,弓弩手江畔待命,遭遇可疑人等,一律杀无赦!其余人等随本座登船,亲自清查此案,诛杀邪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