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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书阁 -> 都市言情 -> 回到红火岁月做俗人-> 627施以援手 627施以援手
- “打劫!”公鸭般的嗓音让唐植桐有些意外,唐植桐看着眼前的人,愣了一下。
唐植桐坐渔船是花了钱的,但渔家同样吃不饱。
渔船先是顺流而下,然后又逆流而上,划过船的都知道,逆流而上太费力气了,渔家最后实在没劲了,就离长江大桥下游稍远一点停了船。
唐植桐的自行车在长江大桥旁边,所以这一段路得步行。
眼前打劫唐植桐的是一个小伙,准确来说还是个孩子,从外形来看最多有个十四五岁。
“别愣着,给我!”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少年手里的镰刀在不住的晃动,不知道是紧张,还是饿的。
而少年的眼睛则紧紧盯着唐植桐手里的鱼。
“小兄弟,家里碰到难事了吗?”唐植桐一手拎着鱼,一手握着鱼竿,但并没有动,打算先把少年给稳住。
众所周知,打架敢下狠手的,肯定不是有家有口的牛马,而是眼前这种十三四、十四五的孩子。
十四左右的少年是思想塑形的关键时期,思想不成熟,有些会干糊涂事,有些则是纯粹为了作恶。
几十年后,少年都知道有个“法”在保护他们,那些恶魔心里更是门清,专门钻这种漏洞。
有些人钻漏洞是为了钱,有些人作恶纯粹是为了取乐。
“家里……你管得着吗?少废话!把鱼给我!!”少年色厉内荏,狠狠地瞪了唐植桐一眼,并朝唐植桐伸出了空着的那只手。
唐植桐看在眼里有些好笑,自己身高马大,估计小家伙心里也打怵。
“有话好好说嘛,你有难处,我还能干看着不成?”唐植桐将竹竿横在身前的同时,往后退了两步,一边好言相劝,一边观察四周的,生怕一会若是迫不得已开挂被人看到。
“家里没吃的,三天饿九顿。人人都没吃的,跟你说,你还能给我粮啊?”少年压根不信唐植桐的话,这年头都自顾不暇,谁会无缘无故的给别人粮食呢?
少年看到唐植桐往后退,步步紧逼,又往前面进了一步。
唐植桐在确定周围六十米范围内没人后,就不惯着他了,抬起竹竿往少年手腕上狠狠地一抽!
这一杆子既快又准,竹竿过处有破风后的“呜呜”声,打在肉上更是发出清脆的“啪”声。
少年被竹竿抽了一个趔趄,手腕吃痛,镰刀掉在了地上。
唐植桐一个箭步上前,一脚踩在镰刀上,手上的竹竿也没闲着,照着少年的屁股蛋子又抽了两杆子,恨铁不成钢道:“年纪轻轻不学好,就是讨饭也比抢劫强!你干这个有没有想想家里?真想进去蹲局子吗?”
“我爹病了,我妈是个瞎子,家里还有个妹妹,我讨一天饭还不够一个人吃的,钓鱼买不起鱼竿!我能怎么办?!你说我能怎么办?!”少年手里没了武器,蜷缩在地上,双手抱头,动作很熟练。
鱼竿质量出奇的好,竟然没打断,少年也硬气,硬挨着,没躲,更没有求饶。
“你说的是真的?”唐植桐将竹竿倒手到拿鱼的那边,空出一只手来,弯腰把镰刀捡起来。
唐植桐从少年的语气中听到了委屈、无奈,想抗争又力不从心,总之,很复杂。
“骗你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少年看唐植桐住了手,抱着头的手松开了一些,头也敢抬起来了,但脸上没有一滴泪。
少年躺倒在地,棉衣已是补丁摞补丁,但依旧有些发黑的棉絮漏出头来,而且衣服明显小一号,无论是袖筒还是腰间、裤腿都短一截。
唐植桐看到少年露出来的皮肤上有很多皮外伤,青一块紫一块的,看来平时没少挨揍。
“你多大了?”唐植桐站着问道。
“十四。”少年坐了起来,往后出溜了一下。
“小小年纪不学好起来!”唐植桐瞪了倔强少年一眼,十四啊,前世的自己,十四时在做什么?
“工人要替国家想”,好像恰逢父亲被动失业,那时自己还不懂事,正是馋肉的年纪,一门心思的想着办法从父母手里多扣点零花钱买个肉包子。
想来很惭愧,与眼前的少年有着天壤之别。
话说那时候校外欺负弱小、跟弱小同学要钱的坏孩子也不少,但他们抢钱没有几个是为了养家糊口,而是为了去游戏厅。
唐植桐叹口气,那个年代难啊,虽然买粮已经不用凭粮票,但很多工人家庭压根没钱买粮!
钱都去哪了呢?那得问曲婉婷她妈那样的人物,问问资本家了。
唐植桐亲身经历过,有一年家里连学费都凑不出来,父亲带着自己连夜上门求人讨欠薪,没错,讨工资都得哀求着……
唐植桐后来才知道,自家这不算最难的,最难的那一批有出卖皮肉的、有劫道只为一袋米面的、有凑钱割二两肉掺上耗子肉包水饺的,还有买柴油的。
那时候加油站是能散卖的,没有禁售散户的规定,不少家里有拖拉机的更是一大桶一大桶的买,就唐植桐自家院子里的天然太阳能那种大铁皮桶。
买来后摞在自家院子里,随用随抽,没有人管,也没有人查,只要给钱就行。
有些人就抓住了这一点,去加油站零买两斤柴油。
别问买来干什么,问就是买来点火取暖。
这种取暖方式不安全,所以某地区在全国率先禁止了向个人零售。
之所以买柴油,不是因为柴油比汽油好用,而是因为柴油比汽油便宜……
少年低着头,一副认命的模样,任凭唐植桐发落。
“唉,家远不远?带我去看看。”硬气的人总会让人心生好感,唐植桐承认自己心软了,他在少年的身上看到了无数人的缩影。
如果少年的家境确如他所说,那就帮一把。
“不去行不行?我怕气到我妈。要不你再打我一顿吧。”少年说罢,又熟练的抱着头蜷缩起来。
“嘿!你这不滚刀肉吗?还知道孝敬你妈?劫道前,怎么不想想?麻溜的,快点带路。”唐植桐气乐了,抬脚轻轻地踢了少年一脚,催促道。
少年抬头看看唐植桐,在确认唐植桐不可能改变主意后,不情不愿的爬起来,揉揉被打的地方,带着唐植桐往自己家走去。
这一路上少年还时不时的回头看看,就盼着唐植桐能改变主意。
但唐植桐怎么会改变呢?以前没少见识人心险恶,他是真的想帮少年,但又怕少年骗自己。
少年的家不算远,在武昌的城乡结合部,是某个生产队中的一户。
说一户也不太准确,因他家没有自己的院子。
院子看上去是以前大户人家的,住了好几户人家。
邻居看到少年走在前,唐植桐跟在后面,而且手里拿着少年的镰刀,枯瘦的脸上就带了讥笑:“吆,这是又让苦主找上门了?”
少年耷拉着个脸,也不搭理他,自顾自的领着唐植桐进了旁边的一间房。
唐植桐站在门口打量着屋里,烧火做饭都是在这一间房子里,墙面烟熏火燎的,地上散落着些细小的枯枝、稻草。
虽然有柴,但灶里没有火,所以屋子里并不暖和。
土炕上躺着个男人,脸上没有什么血色,已经有些浮肿了,不停地轻咳着,身上盖着一床单薄的被子。
炕的那头坐着个流鼻涕的小女孩,小女孩的腿伸在男人的被筒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穿棉裤。
一个头发花白的女人坐在土炕边,唐植桐一搭眼就看出这是个盲人,眼球都是灰白色的。
盲人的眼睛不好,但听觉灵敏,女人在屋里听到了外面的对话,摸摸索索的拿起扫帚,站在土炕边上,喊儿子过去。
少年明知母亲想做什么,但没有违背,乖乖的站在了母亲身边。
女人摸摸索索的扭住儿子的耳朵,劈头盖脸就是好几下。
少年这次甚至连头都没抱,就这么挺着,依旧是一声不吭。
“大姨,别打了,我听小兄弟说家里困难,过来看看。”唐植桐叹口气,有些不落忍,少年肯定是惯犯,但这样的家庭,少年又能怎么办呢?指不定找上门来的人临走时还要留下两块钱呢。
唐植桐看看手里的两条鲥鱼,还特么吃什么鲥鱼?直接把鱼放在了地上。
“你过来。”唐植桐连同手里的鱼竿、镰刀都放在了地上,然后朝少年招了招手。
少年走过来后,唐植桐拉着他出了门。
来到大院的门口,又往外走了几步,唐植桐看周围没人,从兜里掏出来二十块钱,叹口气,塞给少年:“拿着吧。”
“你为啥还帮我?”少年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手里的钱,疑惑道。
“大家都是一个阶级的,穷人不帮穷人,你还指望资产阶级赏你口饭吃?”唐植桐拍拍少年的肩膀,看看西边,太阳马上要落山,气温也快下降了。
“大哥,你给我留下个地址,我以后指定还你,连本带利还给你。”唐植桐的竹竿没有让少年流泪,母亲的扫帚没有让少年流泪,而此时,少年泪流满面。
“都是老爷们,哭什么哭?”唐植桐没有嫌弃少年脸脏,给他抹抹泪,语重心长的说道:
“我看你是个硬气、有孝心的,但凡差一条,我也不会帮你。
不过做事得靠脑子,不能靠蛮力。
拦路劫道,碰到心硬的,你迟早得进去,到时候你家人怎么办?等死?”
“嗯,我记住了。”唐植桐的擦拭并没有止住少年落泪,少年抬起胳膊用袖子从左至右又擦了一遍。
“行了,天不早了,回去吧。这阵子先靠钓鱼熬着,等天暖了,野菜就出来了,到时候日子能好过一点。”唐植桐再次拍拍少年的肩膀,转身就要走。
唐植桐不打算要鱼竿了,明儿就启程回四九城,回去也用不上两副渔具,索性留给少年当成养家糊口的工具吧。
“大哥!地址呢?”唐植桐迈腿,少年就往前追,执拗的非要唐植桐留下个联系方式。
“留地址干什么?过好你的日子就行了。”唐植桐摆摆手,不愿留。
“我以后得还你钱、还你鱼。”少年双眼没了狠厉,清澈的看着唐植桐,真诚的说道。
“不用了。等你以后有钱了,碰见困难的人再拉他一把,就算还我了。别送了,我走了。”唐植桐再次拍拍少年的肩膀,说道。
少年抹了一把泪,麻利的跪了下去,要给唐植桐磕头。
“起来!人民站起来十多年了,以后站直了活!”唐植桐弯下腰,把少年拉起来,想了一下,又嘱咐了一句:“开春看看天,预估下收成。如果感觉年景还是不行,就往西南走,去洪湖吧。”
说罢,唐植桐不再理少年,迈着大步迎着夕阳朝西走去。
少年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唐植桐远去,看着他的身影被夕阳拉的老长,最终消失在村头,只剩夕阳的余晖撒满天……
洪湖离武汉直线距离也就50公里,乘船一天的时间,哪怕是步行,也用不了三天。
唐植桐让少年去洪湖确实是临时起意,但绝非坑他。
少年可能还不知道,但唐植桐知道。
三年期间,神州大地几乎都饥肠辘辘硬熬着,但有那么几个地方的百姓不光没挨饿,反而能吃饱,洪湖就是其中之一。
追根究底,这里面少不了李金玉的功劳。
因为李前辈是鲁省掖县人,当地老百姓亲切的称李前辈为“掖县李”,更是在几十年后自发的为他立碑、立像,而且不止一座。
唐植桐觉得,李前辈这类人是真正的父母官,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哪怕是没有碑、没有像,他也永远活在当地百姓的心里!
也正是因为掖县李的施政,洪湖地区格外的富足,不光能养活当地的百姓,还从其他地方吸引到了很多劳力。
为此,湘省还曾玩笑似的跟他抱怨过。
不过,这都算好的,因为他们并没有拦截灾民的投奔。
有些地方没有吃的,但也不让往外走,这种父母官也被百姓给记在了心里,然后起风后就迎来了来自百姓暴风骤雨般的“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