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瞎混混
我不敢说何雅,只能毫不留情地诋毁徐涣恩:"只不过买瓶水而已,能说明什么,长的帅就一定品行好,汪精卫帅吧,大汉奸一个,还有纳粹的那些杀人狂,一个个不也长的很帅。=金==榜=搞不好他就是一个到处骗女人的小白脸也说不定。"
"你这么诋毁人家只能证明一个道理:好人看谁都像好人,坏人看谁都是坏人,所谓醉眼看花花也醉就是说的这个道理。"这会儿徐涣恩买水回来了。我们三个坐一起闲聊的时候,何雅问徐涣恩:"你是做什么的?"
徐涣恩笑了笑,很随意地说:"我是做外贸的,现在自己开了个小公司,也就瞎混混了。"
"哇,你太厉害了。"何雅很夸张地叫起来,把坐旁边的我给吓了一大跳。
换别的人这样吃惊我还理解,可是何雅自己的姐姐不也是很年轻就做副总裁了吗,还表现的这么大惊小怪,做作的痕迹也太明显了。
"你太夸张了吧,你姐不也……。"我话还没说完,何雅就斜了我一眼,同时在我脚背上狠狠踩了一脚。
"这么年轻就自己开公司,你可真是厉害。"何雅看了我一眼,故意问我:"你好像是刚()找到[望书阁]工作不久,对吧。"
这也太哪壶不开提哪壶了,何雅一定是存心的,我不就是刚才说了一句徐涣恩搞不好是小白脸吗,用的着这么报复吗?太狠毒了。我真想拂袖而去,可是我知道我这样做只会显的我很没风度。我把已经涌到喉咙的鲜血强咽了下去,尽力在脸上憋出一个我觉得还有点风度的微笑:"是,没错。实在是太惭愧了。"
"这有什么惭愧的,我只不过运气好点而已。"看着徐涣恩一脸谦和的微笑,我真想冲上去一拳把他打翻在地,然后再飞起一脚把他踢成猪头。为什么要打他?我小人不行吗。不过我看了一眼徐涣恩那满身的肌肉,意识到就是打自己也是打不过的,唉,没天良啊,老天爷你不得好死。
何雅好像看透了我的心思一样,又问:"你这么厉害,学历一定很高吧,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还可以了,我是学商业管理的,前年刚拿到哈佛的mba。"
"天哪。"何雅更加夸张地叫起来,一脸的陶醉:"这怎么可能呢,你太厉害了。你说是吧。"何雅边说边碰了碰我胳膊。
我的牙都快要咬碎了,如果我是超人的话,我眼睛里喷出来的火已经把徐涣恩给烤熟两遍了。
"是,是厉害。"我机械地点着头,每点一下头,我都觉得像是有一把巨锤砸在我的心上。
又聊了一会儿,徐涣恩看了看表,提议说:"现在刚过九点半,咱们去泡吧怎么样?"
"好啊,好啊。"何雅很热烈的反响,我不满地看了她一眼:被美色蒙蔽了双眼的女人,人家现在就是让她去跳河估计也会说好的。
"我就不去了,我不太舒服,想回去歇会儿。"实际上我是觉得泡吧太贵,随随便便就要几百块,对我来说这实在是太奢侈,长这么大我也从来没进过酒吧。
"不去算了,我们俩去。"何雅有些不快。
"那好,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结下账。"
徐涣恩走开后,何雅问我:"你今晚上怎么不太对劲啊,去吧,去泡吧吧。"
"不去。"我拒绝的很坚决。
"怎么了。"何雅凑近来仔细地看着我:"生气了,是不是看到人家太优秀嫉妒了,所以就不想去酒吧了。"
"当然不是了,酒吧太贵了,我去不起而已,嫉妒他干什么?"我故意说得很不屑。在何雅面前我也没必要掩饰我没钱,反正她也知道。
"这样啊,到也是,嫉妒只有在两个人实力差不多的情况下才会发生,你和人家差这么多,哪有资格嫉妒,那好,我先走了。"
"……!!!"
看着何雅兴高采烈的上了徐涣恩那辆奥迪a6绝尘而去,我垂头丧气地走出俱乐部。不远处的十字路口摆着几个路边摊,一股烤羊肉的香味飘了过来。食物是消除心情不快的一个好东西,今天被郁闷一晚上了,正好买点东西填填肚子,也好安慰安慰自己。
卖烤羊肉的是个岁数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身上穿着一件跑断腿也不可能在上海买到的衣服,头发因为长期没有保养而显得有些枯黄,脸上有几处沾了些黑炭,看上去有点像唱大戏的。不过仔细一看,长的好像还是很清秀。我觉得我的人品好像是有点龌龊,怎么见到个女的就要盯半天。
我盯着那女孩看的时候,那女孩也在偷偷地打量着我。
"王宇,你是王宇吗?"那女孩突然有点兴奋地喊出我的名字。
我吃了一惊,快速在我的脑子里进行搜索,可是好半天也想不起来这个女孩是谁。
那女孩也看出我有些疑惑,提醒我说:"我是杨晓兰啊,我们两家以前是邻居,上小学的时候我俩还是同桌呢,记起来了吗?"
记忆之门瞬间开启,那个总是扎着两根羊角辫,走路一跳一跳的杨晓兰重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从我记事起,杨晓兰一家就住我家对门,他爸那会儿跟我爸在一个工厂上班,两家人的关系很要好。
小学时候的杨晓兰人长的可爱,学习也很优秀,一直都是班里的学习委员。我则是那种典型的害群之马,上课弹女同学的辫子,和同学打架,经常迟到,作业也全都是抄别人的。我老爸经常拎着我的耳朵让我向杨晓兰看齐。
我和杨晓兰这样完全两个极端的人却一直都是很要好的朋友,刚上小学的时候我跟杨晓兰都是手牵手的去上学,不过后来被同学嘲笑了才没有再在人前牵过手。到五年级因为她爸工作调动的原因,她们一家都搬走了,走的那天,我和杨晓兰都哭了一场。那也是我作为男人唯一一次为感情流泪。
杨晓兰走后,我没精打采了一个月。那一个月里,我一次也没有迟到过,作业都是按时交,再也不弹女同学的辫子,我老妈看我那个样子都急坏了,还以为我受了打击不正常起来,差点带我去医院。还好小孩子总是忘性很快,一个月后,我就完全恢复,重新生机勃勃地弹女同学的辫子,抄别人的作业,我老妈也总算松了一口气。
看着烟雾缭绕中杨晓兰那张沾着碳灰的脸以及身前那用废铁皮焊的烤炉,我突然觉的有些难过,我第一次感到这个世界的残酷,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就这样湮没在了无情的岁月中。我让杨晓兰托旁边的人替她照看一下她的东西,然后请她去了一家附近的餐厅。
坐到餐厅里,我明显的感觉到杨晓兰的拘谨。看到菜单的时候,杨晓兰的表情更是不自然起来,好半天才点了一个青椒土豆丝,然后就把菜单递给我:"你点吧。"
我随便点了几个,服务员下去以后,杨晓兰有些小声地对我说:"谢谢你,太破费了。"
"老同学还这么客气。"我给杨晓兰倒满茶水,问她:"叔叔阿姨现在怎么样了?"
那天晚上我才知道,杨晓兰的爸爸差不多是跟我老爸同一年下的岗,妈妈身体一直不太好,看病花了不少钱,家里也因此欠了许多债。杨晓兰的成绩一直还不错,高考考了630分,上了一家全国知名的重点大学,可是学费实在筹不出来,亲戚们也都穷,再加上已经借给她妈不少的医药费,没有人愿意再借钱出来。
想到还有国家贷款,杨晓兰买了车票,一个人去了学校,到校后才知道学费可以贷款,但是一年1300的住宿费必须马上交清,而且学费能不能贷下来还是个未知数。
杨晓兰在学校里转了半天,每幢楼都进去看了看,然后扭头出了校门,把入学通知书撕碎扔进垃圾箱,在外面找了个服务员的工作,再也没想过上大学这件事。
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杨晓兰的语气很平淡,我的眼圈却有些发红。有时候想想真的觉得那帮制定政策的人脑袋都被门夹过,前几天我还在一个节目里看一个专家侃侃而谈说什么学费并不高,毕了业的人只要每个月比没上个大学的多拿一百二十八块就是划算的;还有以前教育部那个白痴部长说什么教育从来没有产业化,他妈的(不好意思,实在忍不住了,请大家见谅),我发觉跟这种人根本已经没有道理可讲,下次谁要是遇到这些垃圾再出来排放废气污染环境,直接拿烂番茄,臭鸡蛋扔他们就对了,人民会感谢你们的。
杨晓兰看出我有些难过,笑笑说:"我现在情况好多了,烤羊肉串还是能赚钱的,尤其是现在,生意好的时候我一晚上能挣一百多呢。这几年我把家里欠的债还的差不多了,我还报了会计自考,已经拿到本科学历了。"
我对杨晓兰肃然起敬,这才叫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响当当一粒铜豌豆呢。
"对了,你已经有了本科文凭,干嘛不去找个专业点的工作呢。"
"我也想啊,正在找,不过上海人才太多了,很多单位看我是自考的文凭,根本就不收我的简历,还有的嫌我没有工作经验,其实你说我每天买羊肉串不也要收钱管帐吗,怎么能说没工作经验。"杨晓兰很轻松地开着玩笑,坚强的人往往也都很乐观,我知道现在这点困难对于她来说的确算不了什么,不过我还是希望能帮帮她的忙。
"要不你把简历寄我一份,我也帮你留意留意好了。"
"好啊,谢谢你。"
吃完饭,我给杨晓兰留了我的邮箱地址。本来我还说要送她回去,可是杨晓兰说现在生意好做,她一般要到两点多才收摊,我也就只好先回去了。
回去没多久,老妈的电话就打了进来。二姨传话够快的,老妈这就知道了何雅的事。
"你二姨一个劲的说她漂亮,你赶快寄张照片过来。"老妈在那边急得火烧火撩的。
我心里挺不是滋味,何雅这会儿估计正跟徐涣恩玩的热火朝天,我却还要在这假装她是我女朋友。
"我哪有照片,这才刚开始呢,都还不是很熟,二姨根本就是瞎猜的。"
"这样啊。"老妈有点失望,不过很快又鼓励我说:"那你要加油,赶快加油啊。"
老妈在电话那头很兴奋地向我传授了一通她自以为的讨女孩子欢心的手段,七七八八直讲了一个多小时,我恩恩啊啊地听着,心里那叫一个后悔,早知道就应该给二姨讲清楚,不就是相亲吗,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好,让老妈在这白欢喜,她心目中的美丽儿媳妇却跟别的男人在酒吧里眉目传情,过着纸醉金迷的奢侈生活。我觉得我真是天下最不孝的儿子,再这样下去肯定会遭雷劈车碾的。
挂上电话好久我都觉得心里还很难受,翻来覆去的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快到半夜的时候,我认真想了一下,我难受是因为觉得老妈白高兴吗?我跟老妈的感情的确很好,不过我还真没孝顺到这种地步。从小到大,我骗我老妈不下千百回了,怎么可能因为这件事就觉得问心有愧,而且老妈属于承受能力超强的乐观派,当年老爸下岗,我学费交不上都没见她皱一下眉头,照样吃嘛嘛香,牙好胃口好的。
我不得不承认我难受的原因是因为我喜欢上了何雅,虽然从一开始我就明白我和何雅之间的距离有多遥远,她是天鹅,高高的飞翔在天上,我只不过是一只匍匐在井底的癞蛤蟆,偶尔有那么几次,天鹅能飞下来陪我一会儿,我就很满足了。不过人都是贪的无厌的嘛,至少现在,癞蛤蟆希望能和天鹅永远在一起。
我的手机自从何雅上次说过以后,就一直保持着二十四小时的开机状态,不过自从遇到徐涣恩之后,一个月过去,何雅再也没有给我打过电话。好几次我都想拿起电话给何雅打过去问问她现在怎么样了,不过最终我都放弃了,天鹅已经()找到[望书阁]伴侣,是该飞走了。
我开始拼命的工作,基本上每天晚上都是我和何艺最后离开,我们俩总是会在电梯口遇到。每次何艺也都会冲我点点头说:"辛苦了。"
当然了,我是故意要和何艺碰到,天鹅飞走了,可是她的影子留了下来,每天能看一看也是一种慰藉。更重要的是,每天加班这么晚,要是不让老板看到,那不等于全白加了吗?做好事可以不留名,可是加班一定要让老板知道。
只可惜世事难料,我辛辛苦苦干了一个月,才在何艺面前建立起来的模范员工的良好印象,就因为一个电话就全都给破坏了。
周三上午我和李涵还有rachel去杭州参加一个会议。本来是要坐李涵的车,不过那天李涵的车临时出了点毛病,何艺就很慷慨地把她自己的车借给我们。
那是一辆奔驰g500,这辆车是经过专门定制的,一般的奔驰g500最高速度也就190公里每小时,可这辆车最高时速能跑到240公里,静止加速到100公里只要4.5秒。对于一辆suv类型的车来说,这是相当惊人的最高时速和启动速度。车里的座位也是专门定制的,可以缓解加速时给人带来的压力,即使**十岁的老人也不会感到任何不适。这样的定制当然价格不菲,据说光这两排椅子就花了四十万。
去的时候是李涵开车,会议完后,李涵还有些事要继续呆在杭州,让我和rachel两个人先回。我不会开车,方向盘自然落在rachel的手中。
rachel还是第一次开奔驰,显的特别兴奋,动不动就把速度飚到两百多。我一个劲的提醒她小心超速被开罚单,不过女人都是没有理性的动物,到后来我也就放弃了,由她爱开多快开多快,反正罚单归老板,扣分归rachel,享受归我。
开到一个出口的时候,我们被一个路边的交警给拦了下来,rachel脸色都白了,一个劲的问我该怎么办。结果却是出口那边出了车祸,一个当地的农民被车给撞了,120的急救车在来的路上抛锚了,交警自己又是开的摩托,所以想请我们帮一下忙送这个农民先去医院。=金==榜=
我们把车开到出口的地方,就看见一个血人躺在地上,肚子被撞开一个大口子,肠子都掉出来了。一辆别克撞在护栏上,已经熄了火,看样子就是肇事车辆
rachel一看这阵势就慌了:"这不行,他这浑身是血的,我们这车以后就没法再坐人了,这也不是我自己的车,这可不行。"
交警赶紧拉住我们:"同志,这可是条人命哪,你们可不能见死不救。"
我也觉得rachel很过分:"你怎么能这样,这可是一条人命。"
rachel有点火了:"你以为我想啊,这里面的座椅换一次就得好几十万,你出还是我出。"rachel又冲着那交警说:"我们也是为了救人,政府能管赔吗?这一套座椅四十万,管赔我们就拉人。"
交警为难了起来:"这我可做不了主。"他转向那个别克车主:"你能出这钱吗?"
"我可出不起。"别克车主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咱们找别的车吧。"
rachel摊了摊手:"我无能为力了,你找别的车吧。"
"别走啊,那这车主是谁,你打电话去问一下好不好?"交警做着最后的努力。
"那好吧,我问一下我们老板。"rachel摸出手机。
我知道那个别克车主心里在想什么,死的人是城里户口的话也就赔四十万左右,加上死的又是个农民,二十万都要不了。谁还愿意出四十万去救人,而且这四十万还不包括医疗费和以后的伤残费什么的。至于说再找别的车,看那人的伤势,肯定撑不了多久了,真是人穷命贱,当穷人你过马路都得比别人小心一点。
做为穷人的一员,我实在受不了了,我可不希望哪天我被撞了之后一帮人在那掏出个计算器算是救我划算还是不救我划算。
遐想中…………:
"你看,大腿断了。"车上走下来的两个人看着躺在地上的我说。
"粉碎性骨折,就算接好以后行走也会有问题。"其中一个人掏出计算器,劈劈啪啪按了一通:"医药费,护理费,营养费,康复费加住院费加以后的生活费,差不多得要二十二万吧。"
"你是城市户口吗?"那人看着我问。
"我当然是了。"因为流血过多,我有点恍惚,眼前的人影有点发虚:"你快点送我去医院好不好?"
"等一下,我要看一眼你的身份证。"那人从我的钱包里摸出身份证看了看。
"没错,他真的是城市户口,那还是救他划算。"
两个人抬起我,很快又放下。
"他的颈椎好像也伤了,看上去挺严重的,头都搭下来了。"那人又掏出计算器:"还得加上托架的费用,也许得换个人工颈椎,这样又得五万块,还得加上几万块的伤残费,康复费……,生活费也要多赔一些,嗯,不过还是救他划算。"
两人再次抬起我,走两步又把我放下了。
"怎么背后脊椎也断了,这样好了也会影响到呼吸的,又得加上医疗费和伤残补贴费。伤残费,再加护理费,康复费,上海今年的人均收入乘以二十年……,不错,救他的话我们还能省三百多块。"
我松了一口气,那两个人抬起我走到车门前时,其中一个人惊叫了一声:"哎呀,我们还忘了他身上那么多血会把我们座垫给弄脏的,这换一套也得几千块吧,亏了亏了,还是直接打电话通知殡仪馆吧。"
"……"
遐想结束。我的小宇宙瞬间爆发:"打个屁打,赶紧抬人。老板追究,我一个人承担好了。"
rachel吃惊地望着我。我没管她,招呼交警说:"快,说了我负责我就负责。"
交警已经打过招呼,我们以两百公里的时速一路红灯的闯过去,进市区的时候,开过来一辆警车给我们引路,rachel兴奋地直拍方向盘:"太爽了,估计这辈子也就这次开车最爽。"
我和rachel站在医院的走廊上看着那个人被推进了急救室,我清楚地看见rachel的脸上挂着满足的微笑。每个人的内心其实都是愿意做好事的,只不过现在这个社会做好事的成本太高。
rachel脸上的微笑一直持续到我们回到何艺那辆奔驰前。车后座一片狼藉,鲜血中混杂着人的体液,还有一股股难闻的味道,好像是这个人在奔驰上小便失禁了,这可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奢侈的一泡尿。
"你说你负责,你怎么负责?"rachel愁眉苦脸地说:"是我开的车啊,何艺一定会把我们骂死的,她可不是什么慈善家,你忘了上礼拜那个希望工程的人来我们公司拉捐款,何艺直接就请他走人,还告诉保安说以后凡是这种来拉捐款的一律不让进。"
rachel说的这件事我当然知道,当时不少员工私下里还发了一番为富不仁的感慨,我倒是没发什么言论,虽然心里面也觉得何艺有点那个,给自己妹妹钱那么大方,一个下午就十万,十万哪,可以让多少个孩子上学了?
"四十万呢。你打算怎么办?就咱俩的工资,不吃不喝也得好几年才还的上。"rachel一屁股坐在大奔的车头上,脸上的表情和奔驰形成鲜明的对比。路过的人都有些奇怪的看着rachel,估计心里都在想:"坐大奔上还一脸苦相,这人也太不知足了吧。"
"放心好了,说了我负责就是我负责,emma那里你把所有的责任推给我就是了。"
"你有办法吗?你能把这些座椅换掉。"rachel的目光满是希望。
"那怎么可能?"我刚给完我妹妹生活费,又给家里寄了些,现在卡里共有人民币二百三十大洋,折合成韩元也才三万四千五,配把钥匙还差不多,如果能配的话。"我想好了,emma要非让我出这钱不可,我就跑路,换个城市不就行了,说真的,其实我比较喜欢北京。"
rachel哭笑不得:"你就这么负责啊,一走了之。"
"有什么办法?反正emma有的是钱,四十万她又不是赔不起,就当我杀富济贫好了。"我拉开车门:"回去吧,反正你放心就是了,这件事不会影响到你。"一股味道跑出来,天哪,这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难闻的奔驰了。
"要不,你现在打个电话探探emma的口风。"回去的路上,rachel提议说。
"现在打什么电话?"
"就假装我们现在才碰到车祸,你打电话去请示emma,看看她反应是什么?也好预先有个心理准备。"不愧是做秘书的,是要比做程序员的狡猾一点。
我打了何艺的电话,把情况给她说了一下,然后请示她要不要送人去医院。为了逼真一点,我故意把语速放的很快。
听完我的话,何艺一秒钟也没有停顿就给出了回答:"马上送人去医院。"
我的心里一阵狂喜,为了更加确认一点,我又问:"可是那个人浑身都是血,这要放在后座上,这些座位应该怎么办啊?我听说这些座位花了四十万呢。"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两秒钟,然后我听见何艺很平静的说:"这些座位可以换掉也可以再洗干净,这些不用你操心,你只管送人就可以了。"
圣旨在手,我心里的石头彻底落了地,挂上电话,我故作惋惜地对rachel说:"看来我没希望去北京了。"
回到公司没多久,rachel有些慌张地跑过来找我说:"emma让你马上去九寨沟一趟。"不要以为何艺是请我去旅游,mythory给每间会议室都起了一个别名,九寨沟就是公司最偏远角落的一间小会议室。
"她找我什么事?"
"不知道。"rachel摇了摇头:"我一回来,emma就把我叫过去问我们送人的事怎么样了,然后她就让我叫你去九寨沟去一趟,说这话的时候,emma的脸色好难看,我给她做两年秘书了,这还是第二次看到她脸色这么难看。"
"第一次是为什么?"
"我们上海的市场总监拿回扣,让公司损失了好几百万。emma直接把他送进了监狱。"
不是吧,我吓了一跳,难道何艺要反悔让我赔偿她的损失,可是她这种级别的人不应该说话不算话的。
推开九寨沟的门,何艺已经等在里面,我稍微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警察在里面。
我冲何艺点了点头,拉开一把椅子打算坐下来。
"不要坐了,你就站着吧。"何艺面无表情地说。
站着也好,待会苗头不对我也好夺路而逃。
"你的工作能力很出色,richard在我面前夸过你好几次了,这一个月我也看到你的辛苦,单纯从员工的角度来说,你是个好员工。"我的心机看来没有白费,难道何艺找我来是要给我加薪升职的?可是看何艺的脸色又不像,难道是担心我骄傲才故意这样的吗?
"可是不管做什么,"我就知道一定会有个可是等着。"首先的就是要做人。品德有问题的人工作再出色我也不会觉得他是什么优秀员工,不但不优秀,连合格都成问题。"我赶快回想我做什么缺德的事了,我曾经把办公室的铅笔带回去过,还拿过半卷卫生纸。
"我很想知道,你当时心里是怎么想的,一个人出了车祸,奄奄一息,在这样的情况下,你首先想到的不是救人,而是给我打电话来申请许可,你知不知道我当时有多火大,担心耽误救人,所以我也没说什么,只是让你赶快送人去医院,可你倒好,你还再追问一句,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劲才克制住没有骂你吗。"原来何艺停顿那一两秒钟是在克制自己的情绪,我还以为她是在心疼她那四十万呢,有钱人的思维和穷人是大不一样。
何艺的声音越来越高:"就在你眼皮子底下,一个人快要死了,你担心的居然是车子的座位会不会弄脏,你怎么可以那么冷血,你到底还是不是人?"何艺越说越气,抓起桌上的一堆文件就冲我砸了过来。我一点也没有躲闪,任凭那一堆文件砸在我脑袋上。何艺发火的样子让我想起第一次碰到何雅的情形,那一刻我有种错觉,何雅没有走,她就站在我面前。
"你在这里好好反省反省吧,别忘了把地上的文件收拾好。"何艺扔下这么一句,砰的一声带上门出去了。
反省当然是不用了,不过我还是坐了下来,这一个月每当我想何雅的时候我就拼命地工作。可是思念就像是水一样,你可以暂时堵住它,可是水只会越积越多,终于有一天,大坝坍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犹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
何艺就是那颗砸破我大坝的导弹,我在九寨沟里傻愣愣地坐了半个多小时,直到candy开门进来。
"你还真在这儿,我到处找你,richard有事让你过去。"看见一地的文件,candy惊奇地咦了一声:"怎么啦,受了emma的气就摔文件出气,这太女性化了吧,看不出来啊。"
"拜托,是emma生气拿文件砸我的,我可是男人中的男人。"
"emma会气的拿文件砸你。"candy脸上写着大大的"不相信"三个字:"你别吹牛了。"
这世上会有人拿这种事情吹牛的吗?说得我好像鲁迅先生讲的那个笑话里的穷人。(注:鲁迅先生讲的笑话:我们乡下有个阔佬,许多人都想攀附他,甚至以同他谈过话为荣。一天,一个要饭的喜形于色,说是阔佬同他讲了话了。许多人围住他,追问究竟。他说:"我站在门口,阔佬出来了。他对我说:滚开去!")
"这是真的?!"candy看我脸色不像是撒谎:"王宇,你太厉害了,你知道能被emma骂有多么荣幸吗?像我们这种级别的员工就是杀了人emma都不见的会关心的。你居然能把emma气的用文件砸你,你太幸运了。"candy的口气绝对是发自内心的羡慕,脸上的表情也是货真价实的崇拜。
"…………"
思念一旦开始,我的大脑就好像中了病毒的机器,再也无法控制。我走了一个下午的神,我把何雅和我的点点滴滴反复回想,从第一次遇到何雅开始一直想到何雅和二姨相遇。我知道二姨之后还遇上了徐焕恩,不过这种不愉快的记忆,我当然就跳过了。
晚上我没有加班,把陈明约了出来吃饭,虽然这小子总是失恋,可是这至少说明陈明很擅长于开始一段恋情,只不过维护能力差了一点。我把我和何雅的故事讲给他听,然后问他我是就此放弃,等待时间来消除我的记忆好呢,还是应该像个男人一点,不管结果如何,追了再说。
"她请你坐过悍马,你小子幸运啊,怎么样,那车坐着什么感觉?有没有觉得你就是一个美国大兵,拿着一把m4正在海湾战争的战场上疯狂扫射。"陈明沉浸在兰博的遐想之中。
找陈明来真是个错误。我敲了敲桌子:"严肃点,跟你探讨人生大事呢。"
"哦,不好意思。"陈明摇了几下头,像是要把那些遐想都甩出脑袋去:"你说她开车请你去打cs的时候,说遇到了你也没追这样的话吗?这个倒是……。"陈明在刮的光溜溜的下巴上摸了几下。古人想问题的时候都爱摸胡子,现代人虽然把胡子刮了,不过这个习惯还是保留了下来。
"啊。"陈明恍然大悟地叫了一声,我赶紧坐直身子,期待他的高见。
"你说她打cs的时候用狙击很厉害对吧。那她是怎么用的,是守株待兔地等着,一有人冒头,就甩狙?还是拿着eagle冲锋,一遇见人,直接从eagle切换到狙击枪,不开瞄准镜射击?这招超级酷的,我最近就在练习这个,超难的,距离太远之后狙击枪不开瞄准镜射击有偏差,所以你得先有个偏移量才行,可是这个偏移量跟距离还有关系,超级难掌握。还有甩狙,好像从版本1.5还是1.6起就把这个特性消除了,你有看到她是怎么做的吗?"一说到cs,陈明就像吸了毒的人一样变得很high。叽里呱啦的就是一大通话。
"甩狙好像是没了,不过我看她也没有甩,就是移动鼠标把瞄准镜放在你身上再开枪就是了,关键在她的反应超快,你知道那种很狭窄的过道,有的人要过去的时候就会跳过去,这样就算狙中也是打在腿上不会死。可是你只要一跳,还在上升阶段,她就一枪把你毙了,那反应简直就不是人的。"不好意思,我也是个cs迷。"她倒是确实经常拿着eagle冲锋,一见人就切换到狙击,一枪一个,超级准。有一局她就这样连杀四个,我在旁边看得都爽死了。"
我突然醒悟过来:"喂,搞什么呢,就知道不该找你,这顿饭我不请了,你付你自己那份。"
最后一句话击中了陈明的要害,他立马严肃起来:"你觉得她精神方面正常吗?"陈明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比如说她脑子有没有问题?"
我很奇怪陈明问这个干什么:"怎么可能有!就冲她打cs这么厉害,也应该知道她脑子很灵的。"
"那你还问我追还是不追,你看,"陈明高高举起左手,"一边是超级有钱,身材健美的大帅哥。"陈明伸出右手到膝盖的位置:"一边是超级没钱,身材不怎么健美,长相跟人家比就好像金刚一样的家伙,如果不是脑积水后期的严重病人……。"
看我眼色不对,陈明很知趣地把后面的话吞了下去,小心翼翼地问我说:"饭钱还是你出,对吧。"
周四我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说是电视台的记者,想就昨天救人的事采访我一下(我和rachel的联系方式是在作笔录的时候留下的)。这件事里面付出最大的是何艺,我只不过是拿何艺的慷慨借花献佛而已,何况我做得还不光彩,都想到跑路了,我当然没有脸接受采访,我告诉他们何艺的联系方式,让他们去找何艺。
周五下午我接到陈明的电话,他问我想不想去看美女们,陈明特别强调了一下那个"们"字。
"想象一下那个波涛汹涌的壮阔场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陈明用充满童话气息的语言向我描述着那个天堂般的美好景象。
实际上那是某个国际知名的服装品牌做的一个慈善晚会,晚会的门票是八千八百八十八元一个人,这些门票收入将会捐给白血病基金会用于救助病人。晚会上还会有一个很有意思的拍卖活动,到时候会有许多美女穿着这个品牌的晚礼服到场,然后美女们一个个依次出场,到场的客人就可以互相竞价,谁出的价钱高,谁就可以有幸与美女共舞一曲,当然,这些钱也都会捐献给白血病基金会。
陈明要我去看的就是这些美女,我们自然不可能付门票进去。陈明碰巧有一个朋友在这个品牌旗下工作,正好负责这次晚会的安排组织工作,所以我们可以作为侍者进到晚会里去。
"怎么样,去吧,就是端端盘子而已,很容易的。而且咱们只用干一会儿,等美女出场的时候我们就不用做了,专心看就行了。"陈明在电话那头劝我说。
"当然去了,那些白血病人多可怜啊,为了伟大的慈善事业,我怎么能不去呢?"有这么多美女的慈善事业,谁会不想能尽一份绵薄之力呢。
能来那场晚会的都是上海市精英中的精英,一个个气宇轩昂,羽扇纶巾,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我还看见了我上个公司的总裁,当然了,他不认识我,尽管我害的他曾经亲自跑到移动公司去赔礼道歉。
我和陈明只干了一个小时就换班了,随后我就和他混迹在一堆成功人士中混吃混喝,晚会的食物其实很简单,只有一些烤的小饼干和一些可乐之类的饮料,有一些葡萄酒也是很一般的牌子,毕竟是慈善晚会,不会搞的有多奢华。
一直到十一点我们期待已久的美女们才开始出场,每支舞曲的起拍价是四千元,每次加价额度不少于五百,看来美女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昂贵的奢侈品。
盛装打扮下的美女们宛如跌落凡尘的天使,准确的说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绅士们很有风度地报着价格,一般来说有人喊到八千块就不会有人再和他争了。我和陈明则很没风度地拿着相机在那里一个劲的猛拍。
第十一位美女出场的时候,我拿着相机的手僵在了空中,晚会上的音乐声和人声突然间好像变的很遥远,时间也似乎停滞下来。何雅脸上带着圣洁的微笑,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站在台上。
我突然觉得我应该为白血病人做点什么,我飞快地计算了一下我现在的收支状况,这个月的工资刚到手,除去给妹妹的生活费还有给家里的一些钱,如果我接下来的几个月或者说几年都吃青菜挂面的话,我还是可以负担起和何雅共舞一曲的费用的。
我问陈明:"你现在有八千块能借给我吗?"
一提到钱,陈明非常的警惕:"有是有,可你想干什么?"
这时候价格已经有人报到了七千块,我抓住机会喊了一句八千。按照前面十位美女竟价的惯例,应该不会有人和我争了,本来就是慈善晚会,不会出现恶意攀比的情况。
陈明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你疯了吗?八千块就跳三分钟……。"
他话还没说完,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八万。"晚会上一片哗然,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声音的发源处,徐涣恩端着酒杯,很绅士地微笑着冲人们点了一下头。何雅笑意盈盈地走向徐涣恩,两人漂漂亮亮地旋到了舞场中央。从始至终,何雅都没有注意过我一眼,即使在我喊价格的那一刻,何雅的目光也没往我这边移一下。天鹅已经回到了属于她的天空,她怎么可能看得到地上那只痴痴望着她的癞蛤蟆。
生活突然变的索然无味,我对后面的美女都失去了兴趣,一个人独自离开了晚会。
这会儿已经快到夜里十二点,我孤零零地站在公车站台上,脑子里想起泰戈尔的那首诗,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才不是什么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而是你就站在我面前,我却没有钱可以请你跳一支舞。物质的距离往往比精神的距离更难以跨越,也更残忍。
我想我以后听到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句话时再也不会觉得可笑,因为我知道那只癞蛤蟆心里的痛苦。
背后突然响起何雅的声音:"你在这干什么?"
我猛地转身,何雅穿着晚礼服,宛如一朵盛开的洁白莲花。不远处停着她的那辆悍马。
"我,咳,咳。"我的喉咙突然有些发干:"我在等公车。"
"哦,"何雅走到站牌前看了看:"我不知道你要搭一辆,可是好像这上面所有的公车都已经过了最后一班的时间了。"
"是吗?那我只有搭出租车回去了。"
"那好吧,我先回晚会去了,再见。"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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